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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别 ：雷蒙德·钱德勒的洛杉矶 THE LONG GOODBYE : RAYMOND CHANDLER ON LOS ANGELES 我第一次看见特里·伦诺克斯时，他喝醉了，坐在舞者酒吧露台外的一辆劳斯 的冰、3 个空汽水瓶和 2 只玻璃杯，玻璃烟灰缸堆满了烟蒂，有些沾着口红印，有 莱斯银色幽灵上。停车场的服务员把车子开出来，一直扶着敞开的车门等着，因为 些没有。屋里没有照片和任何私人物品。这间房子应该是租来开会或饯别、喝几杯 特里·伦诺克斯左脚悬在车外，仿佛已经忘了有这么一条腿。他相貌年轻，却天生 聊聊天、睡睡觉的旅馆房间，不像人长住的地方。 少白头。你看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除此之外，他跟那些穿着 …… 晚宴装、在销金窟一掷千金的大好青年没什么两样。他身边有一位姑娘，头发呈迷 我再次见到他，是感恩节后的那个礼拜。好莱坞大道沿线的店铺已经开始摆出 人的暗红色，嘴角挂着冷漠的笑容，肩上披着一件蓝貂皮，差一点儿让劳斯莱斯车 定价过高的圣诞节礼物，报纸开始天天疾呼：如果你不早点儿采购圣诞节商品，情 黯然失色。当然不至于如此，也不可能。 况会很可怕。其实，不管怎么样都很可怕。向来如此。 停车厂的招待生放手让车门荡开。醉汉立即滑下座位，一屁股跌坐在柏油马路 在离我那栋办公大楼大约几条街的地方，我看见一辆警车并排停车，车上的两 上。于是我走过去，及时伸出援手。我猜跟酒鬼打交道永远是一个错误，就算他认 个警察正瞪着人行道上一家店铺橱窗边的什么。目标原来是特里·伦诺克斯—不 识你而且喜欢你，还是会随时出手打你嘴巴一拳。我把手伸到他的腋下，扶他站起来。 如说是他的肉身—他看来实在不雅观。他倚着一家店铺的门面。他不得不倚着点 “太谢谢了，”他客客气气地说。姑娘挪到方向盘前头。“他喝醉酒的时候就是 儿什么东西。他的衬衫脏乎乎的，领口敞开，有一半垂在夹克外面。他已经 4、5 一副他妈的英国腔。”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不锈钢。“谢谢你扶他”，“我来把他扶进 天没刮胡子了，鼻子皱着，皮肤惨白，脸上长长的细疤几乎看不出来，眼睛像雪堆 后座。”我说，“真抱歉，我赴约要迟到了。”她踩下油门，劳斯莱斯开始滑动。她 里的两个洞。巡逻警车上的两个警察显然正打算动手抓他，于是我快步走过去，抓 冷静地微笑着说：“他只是一条迷路的狗，也许你可以帮他找个家。他能定点大小 住他的胳臂。 便—可以这么说。” “站直，往前走。”我做出粗暴的样子，并从侧面向他眨眨眼。”办得到吗？你 劳斯莱斯顺着车道开上日落大道，向右转，就此消失。我正目送她，服务员回 是不是喝醉了？”他茫茫然看了我一眼，露出他特有的半边微笑，吸口气说：“我 来了。我还扶着那个男人，他现在睡得正香。“这也算是一种做法。”我对白外套说。 刚才醉了。我猜我现在只是有一点儿——空虚。”“好吧，抬脚走路。你眼看就要被 等招待生把我的奥兹莫尔比开过来时，我感觉自己就像扛着一袋铅。白外套帮 抓进醉汉牢房了。”他努力抬起脚，让我扶他穿过人行道上的行人，来到护栏边。 我把他扶上前座。贵客睁开一只眼睛谢谢我们，然后又睡着了。“他是我见过的最有 那边停着出租车，我拉开车门。“他先。”司机用大拇指指指前面的出租车。他转过 礼貌的酒鬼。”我对白外套说。“什么样体形、样貌和举止的酒鬼都有。”他说，“他 头来，看见了特里。“如果他肯去的话，”他说。“情况紧急，我的朋友病了。”“是啊。” 们全都是瘪三。看来这一位曾动过整容手术。带他回家，让他醒醒酒，说出他住在 司机说，“他到别的地方也照病不误。”“5 块钱，”我说，“让我们看看那美丽的笑脸。” 什么地方。”白外套对我咧嘴一笑：“好吧，你这个倒霉催的。要是我，我就把他扔 “那，好吧。”他说着把一本封面有火星人的杂志塞到镜子后面。我伸手从里面 进水沟，尽管走。这些酒腻子只会给别人添麻烦。我对付这些家伙很有一套。现在 打开门，把特里·伦诺克斯弄上车，警察巡逻车的阴影遮住了另一侧的车窗。一位 竞争这么激烈，人得省点儿力气，在紧要关头保护自己。”“看得出来你从中获益匪浅，” 白发警员下车走过来，我绕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