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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基层乡村治安主体的演变 陈涌清 【摘要】：本文根据国家治安主体和社会治安主体的二分法，考察秦至清末引进西方警察制度之前基层乡村治安主体的演变，指出秦汉魏晋是以国家治安主体为主，南北朝隋唐国家治安主体衰落，宋元明清是以社会治安主体为主；中国古代基层乡村治安主体的演变存在从以国家治安主体为主向以社会主体为主转变、从运用国家资源为主向运用社会资源为主转变、强制社会组织承担治安的程度越来越强三个趋势。并以此为借鉴，提出当前农村警务应进一步思考的问题。 【关键词】中国 古代 基层乡村 治安主体 一、引言 本文所说的“中国古代”，是指从秦王朝到清末引进西方警察制度之前的这段时间，其主要的特征之一即是在全国实行以皇帝独裁为核心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度。所谓的“基层乡村”，是指县城之外按照一定行政区划组织起来的农村地区。在帝制中国时期，这个行政区划是县级之下最小的行政区划，是基层，一般称之为“乡”，故名“基层乡村”。中国自古以农立国，至今，广大农村仍是我们的根基。正如邓小平所说：“中国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住在农村，中国稳定不稳定首先要看这百分之八十稳定不稳定。城市搞得再漂亮，没有农村这一稳定的基础是不行的。” [1]而要维护基层乡村的治安，必须要考虑治安主体，即由谁来维护治安的问题。自秦至清，虽然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程度不断加强，国家对基层乡村的控制不断加强，但统治者在基层乡村治安主体的选择上，却存在一个大的变化。 治安主体是治安秩序的控制力量和维持治安秩序的权威力量。不同历史时期的治安主体往往有着很大的差异。以往关于治安主体演变的研究，存在两个缺陷：一是只研究历代官方的治安机构，忽视社会组织在治安中的作用；二是与前一问题紧密相连，由于历代官方治安机构往往集中在县级及以上的城市而很少分布在乡村，由此导致忽视基层乡村治安主体的研究。 近年来，随着西方学者哈耶克的秩序理论的引入，这种情况正在发生改变。按照哈耶克的观点，“秩序并非一种从外部强加给社会的压力，而是一种从内部建立起来的平衡”[6](183)，学者们将治安主体分为国家治安主体与社会治安主体、治安规范分为治安正式规范和治安非正式规范。国家治安主体指代表国家行使治安管理权力的国家机构；社会治安主体是指在维护治安秩序过程中同样起到权威作用的社会组织。国家治安主体和社会治安主体的提出，为我们研究帝制中国时期基层乡村的治安主体提供了理论支持。治安本质上的确是“国家对社会的统治、治理和控制”[11]，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治安工作都设置国家机构来负责，基层乡村尤其如此。自秦统一始，历代统治者都在摸索适合基层乡村的治安主体。本文从宏观上历代基层乡村治安主体的演变大致分为三个时期：秦汉魏晋以国家治安主体为主；南北朝至隋唐是国家治安主体的衰落时期；宋元明清以社会治安主体为主。 一、秦汉魏晋：以国家治安主体为主 秦统一六国，建立统一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度，并将国家权力直接伸向基层乡村，在基层乡村建立起以国家治安主体为主的治安体系。两汉魏晋大体沿袭。秦汉魏晋县以下设有乡、亭、里、什、伍等组织，这些组织均承担了基层治安的职责，是基层乡村的治安主体。按照这些组织的性质，我们可以分为三类。 （一）乡里行政体系 县之下有乡、里、什、伍组织，构成了基层行政体系。五家为伍，伍长主之；十家为什，什长主之；什十为里，里正主之；十里为乡。乡设有秩（大乡）、乡啬夫，主一乡行政，类似今乡长。另设乡佐协助。有秩官级是百石，由郡太守任命；而啬夫、乡佐则是“少吏”中的“斗食”、 “佐史”，由县令任命。三者均由官府任命，属于官，享有俸禄。[12]据汉代“百官受奉例”，[13](卷38百官五)三者的月俸分别是十六斛、十一斛、八斛。此外，乡还设有三老，但其身份是“非吏”。乡下的里什伍则是居民的行政编制体系，里正、什长、伍长只是负责办理乡交待的事务。 乡里行政体系的治安职责主要是四方面： 一是管理户籍及相关事项。秦汉魏晋时期，一县的户籍管理由县廷的户曹主管，但具体工作多由乡里承担。如，户籍编造大致上先由居民自行申报，里伍监察复审，乡里登录成册，留下副本，随后报送县户曹；办案所需核对的人口等信息以及人口迁移、出行所需的相关证明也由乡有秩、啬夫、乡佐等署名出具。为督促乡如实履行户籍管理职责，统治者立法严厉处罚乡官的失职行为。 二是协助协助亭长游徼抓捕罪犯，即“部落鼓鸣”制。当亭长击鼓抓捕罪犯时，里中男女皆当出来协助追捕。这是一项很沉重的负担，西汉鲍宣上书皇帝将其列为影响百姓生业的“七亡”之一。 三是“纠发奸轨”。秦商鞍变法，“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确立了什伍连坐制度，汉魏晋延用此制。汉代《户律》规定“自五大夫以下，比地为伍，以辨口为信，居处相察，出入相司。有为盗贼及亡者，辄谒吏、典。”[14](简306)政府以法律的形式明确规定同什伍之家严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