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香华诗作的艺术风格.PDF

第五章 張香華詩作的藝術風格 詩以抒情，詩人的作品展現了他的人格及心理狀態，故《文心雕龍‧明詩篇》 1 云：「人秉七情，應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 ；《文心雕龍‧體性篇》 又云：「才力居中，肇自血氣，氣以實志，志以定言，吐納英華，莫非情性。」 2 詩人的人格每每表現於作品的字裡行間，形成詩的風格，中國文學中常以「文 如其人」指風格與人格的相契。除了人格影響風格之外，選材的取向及所關注的 內容也影響了詩的風格，鍾嶸《詩品‧序》中有如此的一段文字：「氣之動物， 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形諸舞詠。照燭三才，暉麗萬有，靈祇待之以致饗，幽 微藉之以昭告。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3 他深刻地指出，詩是心靈的產 物，尤其是緣於情，起緣於詩人因對生活有所感思，因而抒發來以明其情志。 張香華不僅感覺敏銳，文筆細膩，尤其她滿心嚮往純真，心中滿懷是情，所 以她的詩作中盡是感情流露的痕跡。她在出版《不眠的青青草》詩集時，說：「我 希望這本詩給讀者的印象，是一個女孩從幼小到成長的生命過程中，求真、求美、 4 求善的見證。」 真、善、美，不但是她寫詩的依歸，也是她人生的目標。 她由自己的愛心出發，追求人生的真情美善，因此，有一方面的作品屬於鍾 5 玲所謂的中國女詩人婉約的傳統，處處皆是真情流露； 她以愛心關懷世界，認 為知識份子應該面對現實真相，揭發醜惡，使社會更美好，而不是做隻歌功頌德 的歌頌鳥，這使得她的另一方面的詩作走出閨閣，回到群眾、社會，乃至國際， 內容或者直言不諱的批判，或者人道關懷的悲憫，詩作的精神剛毅而堅定，深沈 1 見劉勰著，王更生註譯，《文心雕龍讀本》（上），文史哲出版社， 1991 年，頁 83 。 2 同註 1，頁 19 。 3 見呂德申著，《鍾嶸詩品校釋》，北京大學出版社， 1986 年，頁 35 。 4 見張香華，〈序〉，《不眠的青青草》，頁3 ，台北：星光出版社，1978 。 5 參照鍾玲，《現代中國繆司──台灣女詩人作品析論》，台北，聯經出版社，1989。 104 而蘊藉。 足跡遍天下，亦使張香華的作品內容更加豐富，她善於從花花世界中取材， 舉凡日常生活中的風、雨、青草、茶、杯、罈、籠子、秋刀魚、車禍、紅絨衫、 翡翠等都是鎔鑄的對象，信手拈來，皆成妙境，沒有粉飾，沒有呻吟，只是娓娓 傾訴，讓讀者細細品味。她善於從平凡的事物中體會深刻的真相，並藉由詩作展 現哲理與價值，我們讀張香華的詩作，彷彿真正陶醉於長江、黃河的壯美之中， 那偉岸崢嶸的意象，那鏗鏘有力的聲音，那後浪推前浪滾滾而來的氣魄，一直震 撼著讀者的心靈，亦如聶華苓所言：「那種與世抗衡的氣魄，在女詩人中是少見 6 的。」 無疑的，正是她的多重表現手法與美學上的自覺追求，拓寬了詩的空間； 也是她人格的真心摯性，使她的作品呈現不同的主題與關懷，每一首詩，都是純 真和清逸淡泊的堅韌。以下將以「溫柔真摯的抒情筆調」、「深沈蘊藉的批判關 懷」、「鮮明豐富的意象取材」三節，呈現張香華詩作的藝術風格。 第一節 溫柔真摯的抒情筆調 張香華是以純情詩人的形象登上詩壇的；而她自身就是一個純情而真誠的 人，所以她曾經將她的詩集定名為《千般是情》，並在該書的序中表達自己的創 作理念：「這冊詩集，我不敢奢言愛，而只言情，是我對生活中諸般現象的情。 有些是人，有些是物，所引發我的一份情懷。情之為物 ，小，可以憐花惜鳥；大， 可以關懷天下。人，正因為有情，如果知道珍惜，也許能萌發一點點愛的火苗。 7 這也是我對自己，也是對讀到這本詩集的朋友，一份至誠的祝福和期望。」 正 因為由情而萌生愛，由愛而轉發為詩，所以使張香華的詩具有一種內在的感染力 與親和力。她的純情，也不同於一般輕柔膚淺的純情，而是溶入了生命的傷痛與 6 見聶華苓，〈這不是序〉，收入於張香華著，《愛荷華詩抄》，頁 3~11，台北：林白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