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看看树.docVIP

累了，看看树 我是不是老了？要不为什么容易累呢，还总是呼吸跟不上，下干了一会儿活，眼睛就开始往空调的屋里瞄，瞄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清凉世界，然而,还要干下去，不干，吃什么呢，我又不是树，可以靠光合作用活着。累了，就坐一会儿吧，随便坐在哪里，悄悄的点上一只烟，随便看看吧，天空中云被风轻轻的抽成了丝，柔柔和和的飘，仿佛疲惫的人心里时隐时现的想法，天底下，几棵树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 树不想动呢，是因为天热，还是因为有了心事？看着它们的样子，我想，如果他们是人，穿了长袍短打高矮胖瘦的人，一定和我一样，正在瞎想一些事，想很多很多的事，而没有一件事可以告诉自己——你明白了。秋天很快就要来了，你看那草叶间，你看看那偶尔一丝疲惫的黄？我，我们都要面对秋天——空气里的和生命里的秋天。我想每个树都是有准备的吧，如果面对了同样的秋天。先说那友好的，嗯，比如枫。秋天来了，枫叶就会红了，象打起的小旗，在秋风来的路上，摇啊摇的欢迎，秋天来了，而枫的春天从秋天开始了，满树的灿烂，青春的血红，深邃而热烈。曾经有人捡起过一片红叶给我，小子，好看吗，我说好看。她又说：你看那脉络间丝丝的血红，你知道吗，它疼——它知道疼，所以它好看，象心，懂得疼痛，就会更好看一样。是不是呢，看那满树的血红，肃杀现实下一颗颗飘摇而美好的心，想起了人间种种的寒冷和宽容，想起了宽容里的温暖而坚强的笑，想，含泪的微笑是如此的美。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没有哪棵树，能象鸟儿一样，在寒冷来时，飞到它想去的地方的。温厚的乔木不慍不火的站在那里，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它，觉得它很聪明，它从来都是明白的，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计划的一生，条理的四季。 它不再任性，懂得给一个任性的季节让步，它知道怎样才能让秋风划过自己而不受一点伤，秋天来了，带着漠然平静的笑容来了，而它是世间最高大，最智慧的阔叶树，它可以落去它的叶，做它生命中最重要的取舍，生存才有生命，有生命才有尊严，它落去它所有的叶，象一无所求的淡然长者用站立的姿势对秋风说：你来吧，卷去我所有的叶都可以，就象卷去少年时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样，那会使我坚强。生命只有一次，而春天可以周而复始，只要留着干和枝，会等到春天再来的那一天的，而那阔叶的树，便会在这周而复始里，慢慢长大，直到参天。——这是聪明的树，活着是为了生长，不是为了战斗。这个世界所有的生命，活着都不是为了战斗的吧，而战斗，有时，是为了活着。我多想不工作就能活着，而我不工作，活着还不如死了，世界没有因饿着肚子而幸福的，也没有不吃饭的人可以做哲学家。想着我的工作，我有时真的想发发火，找个什么烂人做做对，甚至仍想干干脆脆的和谁打一架。我在树下躺着，想太阳不要走了，只把这树荫留下来给我好了，也想自己不要再老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有点累，只让我在二十七岁的时候时光停下来好了，不要将来，也没有回忆。可我这样想时，是因为自己还没有饿，我吃得还挺饱，我是吃饱了才撑出了这满脑子的感伤和牢骚。想想我就想拍自己的头，我的头上，有松树的剪影幽幽深黑。我睡在松树下呢，象一具尸体那样从从容不迫，似乎想永垂不朽。看着松站着的样子，我忽然想站起来，站成某个好汉千古流芳的样子，嗯，站成关羽的样子吧，虽然我远比关羽难看，虽然我个子很矮看上去象个草包，但我知道，关二爷有一点不如我，就是他死了，我还活着。想起了青春的自己，青春的脸，秋天的表情，那样的充满了活下去的念头又是那样冷漠的脸。想起了我在遥远的北国看到的松，松古怪的样子，象与谁势不两立。其实，它和我一样，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它也是和我一样，时时的感觉到这世间有些冷，而冷也要绿下去，别的树都黄了叶子，它却绿着，象与谁势不两立。 这个世界上，总有什么是必须面对的吧，也总有什么，是必须坚守的吧。那绿色便是它心里永远的梦，是它的真理和原则吧。所以它用一层蜡质包起来，就象冷的面孔下，藏着心里的善意和纯真一样吧。它用这样的隔膜告诉世界：你是你，我是我。松生来就是绿的，会永远绿下去。象人是正直的，无论遇到什么也会正直下去吧。松是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活着是为了坚守。一九九九年的某个午后，夏末秋始某个午后，年轻的我觉得老了，我记得那个午后我很累，在蟋蟀的微歌伴奏里，我坐在树下吸烟，我看天，看云，看一棵棵的树。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的树，即将面对一样的秋天，每一种树都有自己的姿势，我不知道什么算是好，什么算是不好，大自然是需要丰富多彩的，就象我们的世界，因芸芸众生的不同而需要丰富多彩。我似乎老了，又似乎觉得刚刚出生，我心里的一些念头在新陈代谢，我知道自己生命中的秋天还很远，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要象枫树一样宽容，我要想阔叶树一样聪慧，我要象松一样勇敢和正直，我要，象所有树一样，沉默而坚强。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