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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 年 几个小时前，我躺在床上，阳光从窗口探进来，把我的头发照成黄褐色，我尽量让自己背对着阳光，去躲避那久违的刺眼。 几个小时后，我坐在书桌前，犹豫了一下，终于拿起了笔，摊开久违的纸。其间我上了趟厕所，顺便到厨房拿了一小碟葡萄，由于不慎，桌上的鸡汤洒了葡萄一身。我吃着鸣汤味越来越浓的葡萄，抑或就着葡萄舔着令人恶心的鸡汤，一边翻着日历。 我一个人住已经满一年了。这一年，在我的单身公寓里，我安顿好我的书、唱片以及宠物，安顿我所有的喜怒哀乐，当然，那是独立的。令人庆幸的是，我此时发现，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条皱纹。 此时，雪白的纸因为阳光所以温暖，手中的笔因为心情而显出力量。 长安经历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模糊了百姓的眼睛也掩盖了往昔的繁华，静静的，只听见雪悄悄融化的声音，一副蓝顶轿子在雪地上留下了匆匆的声音，长安在瞬间宛若一座空城。一座唐朝的空城。 “已经是春天了，可惜雪还是去年的。”司徒消喝着陈年女儿红，对着窗外似自言自语。 一阵嘈杂的鞭炮声和鼎沸的人声打破了所有的静寂，轻易如像戳穿一张纸。 一个英俊少年骑着一匹青花大马翩然停在街口。原来是四郎啊。 四郎中了武状元！这一片红色在蔓延，家家户户似在复苏，雪似乎叫得更响了。或许一切在刹那间都变得生机盎然。 “如烟姑娘有福了。”店小二此时的话在司徒消听来简直是喋喋不休。多余得像杯外洒落的几滴女儿红一样。 窗前有一缸色彩斑斓得像流行明星一样的热带鱼，我伸手抚了抚在怀中沉睡的名叫云风的猫，尽管这个名字更适合牧羊犬。 电视中演绎着怀旧与时尚的故事。明星画报，若急若缓的唱腔，女人的小洋楼，《花样年华》以及黑色镂空花旗袍，后来不知哪位小姐买了它。 或长，或短，或鲜艳，或简约，或精致，或华丽的旗袍将女人裹得密不透风，而扑面而来的却是难以抗拒的妩媚。 几十年前的时尚与今日竟如此相似，只是花去的是一场轮回的时间。 我在我的衣柜里找到了一件黑色镂空花旗袍，只是我已经穿不上了。 几朵胖胖的云在空中停滞不前。司徒消沿着墙根慢慢数着石板路上的石块，每一块都因岁月的冲洗而显得圆滑。墙根上长满了暗绿色的青苔，像时间的暗疮。偶尔有一两个脚印滑过的痕迹，角落里还有遗落的几丝留恋的冰片。 天，还真冷啊。 冷不丁，司徒消走进了紫林苑。 林小姐迎了出来：哟，司徒大官人，好久没来了。 “……” “老样子是吧，”林小姐笑得花枝招展，“一壶最好的女儿红，我这就叫如烟出来——” 然后林小姐就扭动着她纤细如蛇般的身躯消失在屏风后面。 不一会儿，如烟就抱着那把红褐色的古琴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进了屋，她脱下红色披风，暖炉里的火嘶嘶地叫，如烟用手绢拭了拭额上一抹香汗。接着她又为司徒公子温了一壶酒。 她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指尖流露出莫名的美丽，如流水般的琴声。司徒消对着她似是而非地笑，她也笑得莫测高深。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今天如烟唱的好像是《望月怀远》，声音并不清脆，却十分投入。 司徒消就着温热的女儿红。不由自主地。 醉了。 我开着我的蓝色保时捷在往日拥挤不堪的路上行进。我刚刚把一份稿件交给某报的编辑，那是我半年以来的创作。我时常会害怕自己写不出任何东西，或是我写的任何一个文字都没有人观赏…… 总有那么多的时间我处身于一个身不由己的忧郁，无谓的担心将我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而这份痛苦让我有了发泄的欲望，于是我选择了写作。写作的孤独让我不喜欢与同龄人相处，因为看不上她们的幼稚，而比我大的人也不喜欢和我一起，因为看不上我的幼稚。 所以我是相对来说朋友比较少的一个女子。但却一直并不喜欢这样形容我自己。 保时捷漂亮的身躯在街上闪过，我沉浸在我编制的故事中。路过一家教堂，里面有一对新人正在许下有关“我愿意”的一生的诺言。很俗的是，新郎是我的男朋友，更俗的是，新娘不是我。 他比我大13岁，我们在一起7年。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我们是没有结果的，所以不敢放任但同时又疯狂地去爱，爱得很坚强，但爱到最后发觉只剩下痛苦，于是他选择了结婚，而我选择了逃避，或者是写作。 教堂里传出动人的声音，但为什么我的心中有那么一种难言的刺痛。 元宵节，闹花灯。 如烟在这样如昼的夜晚坐上了花轿，四郎依旧坐在那匹青花大马上，显得昂首挺胸。欢动的人群簇拥着出众的他，如烟也越显俏丽。大家都在讨论着如烟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四郎的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他们真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一对。啧啧的赞叹声似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司徒消独自坐在“扫雪斋”中，品着一小杯杜松子酒，往日的清新中竟夹带着莫名的苦涩。 窗外看起来是春意盎然，喜庆的红色在司徒消眼中成了所有的猩红。于是猩红一片。 我路过一间快要倒闭的画廊，陈旧的店面布满了尘埃。我从那儿淘到了一幅画。画上是一条满脸皱纹的美人鱼，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