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物理城山林——明代戏曲版画之美.pdfVIP

人情物理，城市山林——明代戏曲版画之美 郭静 全相、注图、图咏、纂图、出相、绣像，都是近代才出现的“插 图”一词的前身。从早期的竹牍、帛书到写本，古代插图终于走进雕 版印刷时代，因此而得名“版画”。其表现内容经历了从佛教经典、 科技农书等实用书籍到小说、戏曲文本插图的演变。目前中国古版画 遗存主要就是戏曲文本的珍贵插图。 光芒万丈的万历年代 夏履先刊行的《禅真逸史》凡例有云：“俾观者展卷，而人情物 理，城市山林，胜败穷通，皇畿野店，无不一览而尽。”描绘人间百 态的戏曲版画在万历年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戏曲文本几乎无图 不欢，其刊行数量、刻印质量和艺术水平都达到了中国古版画的巅峰， 被鲁迅形容为“版画艺术光芒万丈的万历年代”。 为什么偏偏是明代呢？ 图 1 《武王伐纣平话插图》，元至治刻本 元代末期时，戏曲版画刚开始有了突破，插图的属性逐渐从“附 带说明”（图 1），向“快看！好戏来了”变化。到了明代中后期， 内忧外患的氛围使贪图安逸的文人臣子纷纷寄情于风雅，通俗文学因 而得到了繁荣发展。全国各地书坊林立，争奇斗艳，好不热闹。在市 场竞争的巨大压力下，书坊主们不惜重金聘请有名的文人画家如唐 寅、陈洪绶、汪耕、仇英来绘稿，再请名刻工如项南洲、徽州黄氏一 族等来镌刻。多方的努力促成一件件精美的作品，硬是把当时戏曲版 画整体的艺术水准给提了上去。戏曲版画作为附属于书籍文本的插 图，慢慢展现出其独立的审美意趣（图2 ）。 图 2 《新镌全像蓝桥玉杵记》 明万历三十四年浣月轩刻本，汪樵云绘 世人重脂粉 凌濛初曾以“世人重脂粉，恐反有嫌无像之为缺事者”来表述读 者对插图的谜之眷恋，这大概就是视觉传播的力量。比起纯文字，图 像传递给市民大众的信息更为迅速，呈现的情感也更为直接。有了人 物面庞的描绘，心中模糊的形象便成了具象；有了动作场景的描绘， 更易被带入戏剧冲突的氛围。虽然“重脂粉”似乎有吐槽我们口味俗 气的意味，但不得不承认，我们确实喜欢一览那包罗万象的人情物理、 城市山林和穿梭于各个传奇小说中的俊男靓女。 图 3 《琵琶记》明万历二十五年汪光华玩虎轩刻本， 黄一楷、黄一凤刻 这幅徽派玩虎轩《琵琶记》插图表现的是蔡邕赴京赶考前，在南 浦聆听赵五娘的临别嘱咐。画面人物居右，右上基本留白，与左边小 山以及贯穿对页的杨柳构成一幅平衡和谐的场景。江水如镜，草木依 依，看看两人这柔美的眉目，这悄悄拉上的小手，郎情妾意简直要溢 出画面了（图3 ）。只不过，恋恋不舍的两人似乎……笑得有点暧昧？ 你爱温柔敦厚，还是剑拔弩张？ 从万历到崇祯，戏曲版画的风格流派渐成体系，以建安、金陵、 徽派、武林四大派位居顶端，傲视群雄。我们来分别品味一下各派的 迥异风采。 建安派 代表书坊：乔山堂、双峰堂、建阳书林 福建建安版画发源非常早。“建本”自宋朝起就名声远扬、行销 四方。其版画风格古朴稚拙，线条雄健有力。刻工多是民间工匠，行 事低调，不爱留名，因而大多无从考证。 建安派代表作首推万历年初建阳书林刘龙田乔山堂所刊《重刻元 本题评音释西厢记》（图4 ）。这是现在所见《北西厢》中最古老的 一个版本。它保持了建安版画一贯的古拙之风，阴刻阳刻并用，黑白 明暗对比强烈；人物形象鲜明突出，背景布置简单，物体之间的距离 较近。早期戏曲版画借鉴的一些元素也可从中窥见： 图4 《重刻元本题评音释西厢记》 图 5 《大圣文殊师利菩萨》佛画 明万历乔山堂刘龙田刻本 五代刻 左图“斋坛闹会”两旁的联语，是不是和右边五代时佛教版画（图 5 ）常用的旙幢式结构有相似之处？ 金陵派 代表书坊：富春堂、世德堂、文林阁、继志斋、环翠堂 金陵版画亦有其久远的历史。宋淳熙时有《新定三礼图》，明初 有《观音妙莲华经普门品》，都是不同凡响的作品。明嘉靖之后，南 京老城南三山街一带书坊林立，富春堂、世德堂、文林阁、环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