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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疤子轶事 薛祖国 黄荆条乡地处云贵高原坡脚的武陵山脉南麓，是鸡鸣两省，狗吠三县的偏僻山区。北宋时期，中央政权与该地区的原居民经常发生冲突。为加强统治，朝廷曾在这里设置县衙，杨家将也到此“巡边”屯兵。 这里的原居民精于射箭技术，擅长狩猎。他们吃苦耐劳，一双赤脚常年在充满荆棘的山坡上窜上跳下；性子火爆，动不动就拳脚相加。他们又豪迈爽朗：你对他好，他能把脑壳当凳子让你坐。加上地理位置的特殊，他们是“压”而不服，常与中央政府分庭抗礼。正因为如此，官府称他们为“苗子”，意思是不可思议的“犟”人。也不知到了哪朝哪代，官府和苗子谈判。谈不拢，就射箭比输赢。双方约定，官府输了，退兵二十里，对这地方不再问津；苗子输了，要么臣服，要么搬迁。苗王以为胜券在握，慷慨应允。苗子先射，从山顶射到了很远的山脚。官府中有一神射手，从山脚往山上一箭直射到云宵里去了，后来从更高更远的贵州山上找到了箭头。有少数苗子表示臣服，留在了原地，大多数苗子则翻山越岭迁徙到贵州高山上去了。这山区盛产名叫“黄荆条”的落叶灌木，干后易燃，是苗子灶里常用的烧柴。所以民间有“生黄荆条的地方便是苗子的地方”之说。为安抚留下来的原居民情绪，官府就把这方圆60里的山区命名为“黄荆条”。后来“江西填湖广”，这里又充实了很多外来人。他们杂居通婚，在此神奇的山区里繁衍生息。到民国时期，这里设置乡公所，才正式取名“黄荆条乡”。 话说黄荆条乡有一名叫凉水井的自然村，全村二十来户人家横七竖八地躺在山腰上。这山石头多，出料好，有些人家就地取材，用石块砌了很多石屋，住在里面很是舒适。但到夏天，往往有蛇从那岩缝里钻进来，或捉老鼠，或憩凉，搞得人一惊一乍的。所以又有些人用木头撑好房子，然后用土筑墙封好，这样就能有效防蛇入屋。石墙瓦屋和土墙屋瓦构成该村建房的主色调。凉水井村地形奇特，两面悬崖，两面坡土。田地全在村子的下方沟里或对门山上。要出外做工的家人回家吃饭，只需站在屋门口呐喊，山脚沟里对面山上都听得一清二楚，可回到家大概要花四、五十分钟时间。比较能让人羡慕的是村中那股岩泉水，冬暖夏冷，沁人心脾。尽管如此，其他村的人还是有这样的顺口溜：“嫁女不嫁凉水井，一年多半喝凉水。”话语中充满了调侃和讥讽。 事实也确如此，有个叫“杨疤子”的人到36岁才讨到一个小他四岁的半路亲做老婆。杨疤子本有个乳名叫杨佬，就因小时候不慎滚进火塘里，脸上烧了一块小疤，大家就以他脸上的特征喊他“杨疤子”。但这块小疤并不影响他男子汉形象，他身高一米六八，人也聪明，木匠活、岩匠活、篾匠活，样样能干。也许是老夫疼少妻，尽管他媳妇长得有点对不住观众——简直像初中历史第一册第一面的“北京人”图像，脑子也有点像水缸下的土壤——不“爽朗”，但杨疤子无怨无悔，对媳妇疼爱有加。媳妇和母亲拌嘴时，他只是劝母亲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只是有一回婆媳俩吵架，媳妇骂了婆婆一句“蛊婆”，才遭到杨疤子一顿斥骂。“蛊婆”，刺痛了杨疤子的心，因为这缘故，他杨疤子从小就没有玩耍的伙伴，受够了大人人们的白眼。杨疤子六岁丧父，母亲忙里忙外，有一年夏天，从生产队集体做工回来，又背上竹篓出外扯猪草。结果眼睛一黑，一头栽倒在对门坡上。幸好被一个砍柴的小孩发现，回村报信。大人竟说杨疤子母亲是“蛊风”聚多了，在身体里较劲，等会儿就好，无需救助。杨疤子那年才14岁，硬是自己一人去把母亲背回了家。所以，任何人在他面前不能提“放蛊”二字，他要维护母亲和自己的尊严。 杨疤子宠媳妇是出了名的。有一回，媳妇在自己田塍边砍了一根小柏树，扛着回家。被另一个叫麻子的人发现，说那根柏树长在他家畬沙脚底，是他特意蓄大的。麻子气势汹汹地在半路上截住杨疤子媳妇，硬生生地从她肩膀上取走了那根柏树。杨疤子觉得被“呷膘”了，去找麻子理论。麻子横着那满脸的肌肉说“这根树既然被取进屋来，非我莫属，你休想要回去！”杨疤子窝了一肚子火，自己田塍边虽然在麻子的沙脚，但有条路已经分好界线了的：路上面属沙脚，路下面属田坎。长在自己田坎上的东西被人抢了，今后那丘田也会被人抢去。还是请村干部来断清道理。于是到另一个大院落请了村干部。干部们到现场一看，道理不说自明。但麻子的儿子参军在海南岛当团长，麻子的军属形象应该维护。干部们不敢裁断，打马回府了。杨疤子心想：求人不如求己。于是操起一把斧头直往麻子家奔去。麻子哪见这阵势？早蔫了。跑回家去关了大门，跺着脚对外叫骂。谁知杨疤子并不是去砍人，而是去砍麻子门外那根一丈多高的杉树。三下五除二，砍倒扛起就走。等麻子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杉树已扛到杨疤子家里。这下轮到麻子去找村干部讲道理了，干部没有来。此事已就不了了之。 夫妻俩经过二年的辛勤努力，在杨疤子38岁时，终于生了一个儿子。过两年准备生二胎，而媳妇不能再怀孕，干脆办了一张独生证。不久老母谢世，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日子倒也滋润。 星转斗移。凉水井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