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文学教程3章棋以气为本.docVIP

棋以气为本——围棋之“气”与中国传统文论、艺论中的“气”比较何云波 “气”是中国哲学与美学的一个重要范畴。而作为琴、棋、书、画四艺之一的围棋，“气”更是其生存之本。中国古代棋论，与文论、其他艺术理论，往往共用一套话语，在思维与言说方式上往往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但言说对象的差异，又决定了他们各自的独特性。文论、艺论、棋论中的“气”亦然。而棋论往往是被人们所忽视的。对围棋之“气”与中国传统文论、艺论中的“气”作一番比较研究，也许对我们更全面地认识中国传统艺术理论中的有关范畴，可以提供一些有益的启示。 一 气的本义为“云气”、“空气”、“水气”、人的呼吸之气等，包括人在内的各种生物都有赖于“气”而生存，气成了生命之源。中国古人在探讨宇宙与生命的起源时，常常归之为“气”，所谓万物之生，皆禀元气。 “气”这一概念在中国哲学中源远流长。八卦卦象均与“气”有关，“一”为阳爻，象征“阳气”，“- -”为阴爻，象征“阴气”。西周末年的伯阳父在解说地震之起因时，就曾提出了“天地之气”的概念：“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之乱也。”[1]这里的“气”是指天气（阳气）、地气（阴气），它们按照固有的时序、规律运行。以后，“气”又被看作人体的“精气”，《周易·系辞传》云：“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人的生死，不过是“气”的聚散而已， 庄子又将“气”与阴阳、天地之道联系在一起：“是故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阴阳者，气之大者也；道者为之公。”[2]“道”是天地、阴阳之所共，“道”为“气”之本，“气”为构成万物的质料。“万物之生，皆禀元气”[3]，几乎构成了中国先人的一种通识。 在中国，“气”既是物质，又是精神，被视为万物本原的“气”可以化为任何有形质的东西，又具精神性的内含，具有无限的包容性、多义性、渗透性、生发性。正是凭借这种在“有”与“无”、“人”与“物”间的自由转换，“气”与宇宙同构，与人和万物相融，与“道”、“理”等抽象范畴相通，构成了中国哲学与文艺论中的一个重要范畴。 围棋的生成，同样就是一个“气”字。从发生学的视角看，围棋的原生规则仅有两条：1．棋子死活规则；2．判明胜负的地域规则。关于前者，计点制围棋规则，如是界定：“棋子之死活，以可否提取为准。可以提取为死子，不可提取为活子”。而“提取”是否可操作则由枰上棋子的气态来决定：“凡气尽之棋子，由尽其气者置于枰外谓之提取。”概言之，棋以气生，气尽棋亡，“气”成为棋子生存的基本条件。 棋枰上，未落子时，是一片原始浑一之“气”，子落盘上，每个子都是围绕“气”而展开。棋子对生存空间的争夺主要体现为对生命之气的争夺。在围棋中，空点与气点总是有机联系在一起的，对局中黑白双方也总是采取各种可能的手段抑制或灭绝对方的生存之气。于是与“气”有关的各种术语与战术手段应运而生：外气、内气、公气、气数、气眼、收气、长气、杀气、撞气……而围棋的棋形，即棋子在棋枰上的配置，其形态与气态也是联系在一起的。优美而富有弹性的棋形，气态流畅、舒展，富于生命活力；反之，所谓愚形、凝形，则棋子凝聚一团，相互撞气，给人呆滞、死气沉沉之感。所以，行棋一般应沿其气态舒展、宽阔的一面发展，所谓“入腹争正面”，“棋子沿边活也输”，“凡跳无恶手”，从不同角度阐述了这一道理。 ?棋局的胜负计算，本质上也与“气”有关。“空点”即“气点”，“空”之多少取决于活棋之外还余多少“气”。?围棋之战，乃是人类争夺生存空间（生命之气）的象征，而围棋以气为本的生命观，本质上体现了中国先人的宇宙观、生命观。 臧念宣在《奕理析疑》中说：“天地生成之数，具于河图洛书，前圣因之而作易。盖有是数即有是理，弈虽小数，理实寓焉。言乎对待，如乾坤之阖开也；言乎布置，如八卦之成列也。其一气相生，如引伸而为六十四卦也。其迎机而动，如触类而为四千九十六卦也。其余起伏对照脱卸断连诸法，与易之承乘比应无不吻合。惟是数无纪极，理有要归，自非精研其理，则毫厘疑似之间，能洞澈者鲜矣”[4]。 宇宙太极即原始浑一之气，“一气相生”而有阴阳之分，八卦之列，天地生成之数。而“数无纪极，理有要归”，其间种种，都与“气”有关。“人禀天地之气以生，而理亦赋焉。”[5]而“象”，实以“形”显，虚则为“气”。一气相生，引申而为六十四卦，即为天地之“象”、“数”也。古人还有“气数”之说，这“气数”体现在围棋上，即是棋子生存之本。 二 ?“气”作为一个美学范畴，显然与气的宇宙本体论有关。“人函天地之气，有喜怒哀乐之情。”[6]“夫人在气中，气在人中，自天地至于万物，无不须气以生者也。”[7]宇宙万物通一气，“气”作为万物的本根，为“天人感应”、“物我合一”的学说和“心物交融”、“物我两忘”的艺术境界提供了理论依据。 在中国古代文艺论中，最早用到“气”的概念的是乐论。《左传·昭公元年》所说的“天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