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身体—时间’与‘语言—时间’土方巽舞踏的追忆似水年华.PDFVIP

臺大文史哲學報 第 九十期 2018年11月 頁163~ 2 04 臺 灣 大 學 文 學 院 DOI: 10.6258/bcla.201811_(90).05 一種「身體—時間」與「語言—時間」： 土方巽舞踏的追憶似水年華 * 許 韶 芸 摘 要 於土方巽 （1928-1986 ）通過身體與語言所營建的另類時空中，其無處 不展示著一款傾力於感性操演的極限運動，並調度巨量失衡、精神分裂式 的時間拓樸學，迫使舞蹈與書寫一再地成為一項朝自我內部摺曲並外向掀 露的匠人技藝。 舞踏以「身體— 時間」作為「記憶的儲存庫」，而穿遊於土方的 「語 言— 時間」間「既不屬於童年，也不屬於過去」的非我／人之「我」則無 盡驅迫著時間的變態及脫節。蔓延在舞踏的身體與語言間的「回憶」工程 砌建出土方藝術幅員上關於差異與重複的最幽邃疊奏，搭築為皺摺著一幢 幢異質時空的虛擬造鎮，且最終凝縮於故鄉 「東北」那面鐫寫著土方生命 真實的大寫事件基底。並於每一個情動交鋒的暴力瞬間 ，曝光出最強烈的 事件強度與逼抵認識之絕境的超級經驗。 關鍵詞：時間 回憶 虛擬 反實現化 流變 2017.01.19 收稿，2018.05.04 通過刊登。 * 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學系博士生。E-mail: sheerhsu@ 。 164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一、前言：漂浮的筏 宛如闖入偷竊的貓兒般，我默默窺視著周遭的老婦、媽媽、老頭及 家人們的姿態舉止，窺視著附近的狗兒，如此地度過了我的少年時 光。這些動作情態全部被我盛裝入身體之中，在我的體內化作零散、 漂浮的筏，化作零散的筏漂浮著。時而，這些筏會偶然地湊集摶聚， 訴說著某些什麼，在我的身體之中。然後，將我身體裡最貴重的食 物「闇」給吃掉。某些時刻，這些我的身體中所採集到的姿勢和手 勢會與我的雙手相連，朝外敞露，成為我的舞踏。 ——土方巽〈風達磨〉（風だるま） 1 （土方巽2005b: 118-119） 1983 年3 月，55 歲的土方巽 （1928-1986）完成了被視作其自傳性著作的 2 《病舞姬》（病める舞姫）一書。書中，土方以虛實莫辨的魔幻寫實之筆細膩 雕鐫著披布於童年時光中的種種事景。其間，譎異的微細流光與運動被無窮地 刻鏤著。通過一雙孩童之眼，故事中的「我」／「我的少年」安靜觀察著周遭 大人們的姿態及動物的息吐，在生與死、光與影的眩目更迭間，或疾走、或默 默地蹲踞，於此些所有之中嬉遊著，並反身注視著自己。他不時地與周圍的病 患、殘疾者、不幸的女人們及各式的「他者」混融，然後再復歸為獨自一人。 該些種種積澱於土方身體之中的幼少光景便恍若漂流、散逸的浮木，析離 作缺乏脈絡的記憶斷片 ，蟄伏於時間的暗室裡。時而，浮木會因著什麼契機而 莫知所以地偶然蝟集，聚合為木筏之形，作為可視、可感的動作或情景於現實 中紛繁湧映。而藉由對幼時記憶的採集探勘，土方透過身體與書寫 ，以空間造 鎮和時間幻術，盡致地演示了舞踏的生成——關於一個宇宙的創造。 二、純粹過去 於土方巽通過身體與語言所營建的另類時空中，其無處不展示著一款傾力 1 土方巽《土方巽全集II 》（2005b ）一書之引文，皆由本文作者自日文原著譯為中文， 以下不再贅述。 2 《病舞姬》全書由14 個章節構成 ，是部以土方自身之幼、少年期記憶為基底所寫成 的心象式類自傳形態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