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制真的能促进平衡发展.docVIP

国有制真的能促进平衡发展吗？ 美国耶鲁大学管理学院 陈志武 摘要：中国贫富差距问题日益扩大，很多人认为要想减少贫富差距，中国就应该停止国企民营化和其他一些市场化改革。本文将说明，市场化改革并不是收入差距恶化的根源，它只不过是把本来一直隐蔽存在、更深层的制度机制问题以更夸张的形式表露出来。从中国的实际情况看，根本原因是政府配置资源既不遵照效率原则，又不符合公平原则，而遵照权利关系原则。如果要缩小贫富差距、实现平衡发展，应该做的是推进根本性的宪政民主建设，深化市场化改革。 中国经济改革27年，人们收入水平增长很快，但同时贫富差距也越来越大，社会的发展不是越来越平等，反而越来越不平等。时下一种普遍的看法认为是市场化改革导致贫富差距扩大，认为要终止收入差距恶化要把市场化改革要么停下来、要么放慢。于是，政府也开始反思经济改革方向，减慢国有企业民营化进程，同时以宏观调控名义重新加强对经济的管制，一些学者甚至呼吁停止民营化、停止市场化改革才能制止贫富差距的恶化。 得到这样的结论并不奇怪，事实上，在十七、十八世纪，经过工业革命贫富差距在西欧国家扩大，西方思想家都认为私有制和自由市场是导致收入不平等和社会动乱的根源：私有制会使得富裕的人越来越富裕、贫困的人越来越贫穷；自由市场是财富不公平被转移的手段。因此，为了实现“公平”，国家最好拥有所有的生产资料，严格管制经济，不让市场自由发挥作用。 需要思考的是，日益恶化的收入差距是否真的是市场化改革所致，除市场化改革以外，是否有其他更根本的因素导致整个社会收入机会的不平等？国家金融垄断、政府管制是否会使收入差距扩大？停止或放慢市场化改革能降低收入机会的差距？ 一、分析框架：四种国家体制 为了便于分析，首先对不同的国家形态进行分类，分类指标有两个，其一是国家的政府形态，考虑政府是如何形成的、如何组织的，具体而言是民主代议制政府还是非民主代议制政府，这里考虑的核心不在于其是否三权分立，而是其行政权力的行使是否受到实质性的制约；其二是国家的经济组织形式，具体是市场经济为主体还是非市场经济，考虑的核心是国家资源的配置是否由市场力量支配，是政府主导资源配置还是市场根据价格、供求关系等主导资源配置。根据政府形态和经济形态这两个纬度，可以把国家分成四类：（1）代议制政府加市场经济；（2）代议制政府与非市场经济；（3）非代议制政府与市场经济；（4）非代议制政府与非市场经济。 表一： 四种国家体制 经济形态 市场经济 非市场经济 政府形态 民主代议制 第一类国家： 代议制政府加市场经济 第二类国家： 代议制政府，非市场经济 非民主代议制 第三类国家： 非代议制政府加市场经济 第四类国家： 非代议制政府，非市场经济 第一类国家包括美国、英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在现今世界上很难找到纯粹的第二类国家，但法国、日本和印度可能比较接近这一类型的国家，在这些国家中，政府仍然在资源配置、行业准入管制中起重要作用；第三类国家在今天更加少见，但是在现代民主制度出现之前，历史上大多数国家都属于这一类型，没有代议制政府但其经济还主要由市场来决定，例如二十世纪初之前的中国就属于这一类型；到今天，还有几个国家属于第四类，包括中国、越南等。这种“非代议制政府”与“非市场经济”的组合不仅把社会资源集中由官员调配，而且让官员在不受制约的情况下调配全社会资源。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按照博弈论，第三类国家形态不是一个均衡状态，因为政治权力不受任何制约，即使当初的社会财富不是政权领导者的，他也可通过收刮民脂民膏拒为己有，使国家形态过渡到第四类国家。但中国两千多年为什么一直处于第三类国家，而没有过渡到第四类国家呢？原因有两个，一是没有全国范围的交通运输系统，二是没有全国性的现代银行体系。过去的交通运输技术不能使皇帝将其他各地的资源大规模调配起来重点发展某一地区，另外由于没有遍及全国的金融银行体系，把全国各地的储蓄集中的工具就不存在。因此，尽管中央是集权的，但其给社会带来的收入扭曲的机会是非常有限的。但是，在今天交通运输工具发达，拥有全国联网的银行体系，政府的权力如果不受制约，可能带来的道德风险或者腐败的空间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给社会带来的损害将可能是巨大的。 二、哪一类国家更有利于地区间的平衡发展 在详细讨论中国的经历之前，我们先看看其他国家情况，考察国家对经济控制程度的高低与地区间收入差距大小的关系。 国家对经济的控制以及国家以所有者、经营者参与经济的程度各有千秋。这里我们用国有企业产值占GDP的百分比，来测度各国对经济控制的程度。国有企业占GDP的百分比只能反映政府参与或控制经济的一方面，并不能概括政府的各种审批、管制程度，也不能反映出政府能随意改变市场规则的程度，这里我们仅以该指标作为对一国政府介入经济的程度的一种近似。 过去二十多年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