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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季 　　-散文 　　文/刘海龙 　　珍蘑 　　每年入秋的时候，我和父亲都会进山采蘑菇，八九月是采蘑菇最好的时候。 　　状如小伞的珍蘑，生长得肆无忌惮。一大片，又一大片，空地上，草丛里，朽木中，放眼瞧去，让你无从下手。采！摘！捡！让人应接不暇，此刻只能用捧。将双手化作两把五股叉，相对轻轻合拢，满手满心都是散着清香的珍蘑。 　　我和父亲每一次都是满载而归，一日需往返数次。母亲就将这些蘑菇散在院子里，连窗台上都铺满了金黄色的蘑菇。但是小院子毕竟有限，母亲只得将这些蘑菇用线串起来吊挂在房檐下。风吹过来，幸福和满足就如风荡漾。 　　珍蘑是东北颇负盛名的山珍，倘若你造访东北那片黑土地，热情善良的人们必定会用“小鸡炖珍蘑”来招待你。 　　不过，真正让山里人念念不忘的，还是二茬珍蘑，我叫它大腿珍蘑。 　　珍蘑疯涨了一个夏季，入秋的时候开始变得收敛，变得迥然不同，变得羞赧。不再迎面扑来，而需要你耐心去找。只要你稍稍用心，便不难发现它们的踪迹，东一根，西一簇，零星地散落着。矮墩墩，胖乎乎。这样的蘑菇肉厚，味足。不论是炖菜，还是腌菜都是上等的食材。 　　黄蘑 　　黄蘑不比珍蘑那样名声在外。但是每年夏秋之季，能反复进入百姓餐桌的，恰恰是黄蘑。 　　黄蘑并不罕见，榆树、杨树、桦树、椴树、水曲柳、槐树都能发现它们的踪迹。乡下人将这些树段运回家，放到菜园子里，只要保持湿润，黄蘑就会不负厚望，次第而出了。 　　黄蘑的生长速度极快，常常一夜之间，冒出一大团，给你惊喜，给你无奈——黄蘑不等人，有时候，前日才刚刚冒头，今日再去瞧时，已经满是蛆虫，面目全非。 　　黄蘑的味道很好，无论是炒菜，还是做汤，抑或是制酱，都有浓郁的香气。倘若自家吃不完，就会送与邻里。 　　黄蘑是乡下人家最亲密的伙伴。离不了。 　　元蘑 　　元蘑也叫冻蘑，价格稍贵，乡下人多半舍不得吃。 　　单片元蘑呈半圆形或肾形，黄绿色。表面有一层粘膜，保持湿润。菌根侧生，很短或近乎没有。秋季生于桦树等阔叶树腐木上，似覆瓦重叠。 　　据说有明显的抗癌效果，所以小商贩竞相收购，且价格较珍蘑要贵出许多，因此每年深秋，寒霜初降的时候，村里的男女老少在忙完庄稼以后，就会不约而同地赶往深山，采摘元蘑。 　　太阳尚未升腾，丛林间依稀存着寒意，秋露犹冷。湿了裤管，湿了衣袖，湿了衣襟。天寒地冻挡不住的是对生活的热情。行路声，跳跃声，吆喝声，歌声，笑声，在深林里回响。 　　“这里有啊！过来啊！” 　　“我这也不少！来我这吧！” 　　淳朴的人们呼朋引伴，满山飘飞的欢笑赶走了身心的疲劳。　　　　 　　 　　马粪包 　　马粪包大抵也是一种蘑菇，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乡下的人们从不吃它，但是这十几年的城市生活，发现居然有人食用它，这让我着实有些费解。 　　马粪包起初长的白白胖胖，就像地上莫名地冒出几个白馒头，质地坚实，使人一见就生爱慕之心。这时候，大概就是食用的最好时机。 　　但是我实在无法把它们和食物联系在一起。 　　马粪包和其它菌类一样，长势很快，一日三变。要不了几日，原本白白嫩嫩的可爱模样，变得老气横秋。颜色也在几日之间变成黄色，褐色。再过几日，马粪包就像一团团被风干的马粪，变得名副其实。你只需用脚轻轻一碰，马粪包立刻爆裂开，从里面腾起一团黄褐色烟雾。乡下孩子最喜欢将它们视为玩物，或踩或踢，或做手榴弹丢到人群，或埋成地雷埋伏在路边。 　　总之，马粪包是乡下小儿的玩意儿。 　　猪拱嘴 　　听到猪拱嘴这样乡土却又有趣的名字，你一定会觉得那菌子一定状如猪嘴，其实不然。 　　猪拱嘴不是蘑菇，是与木耳类似的菌子，样子如同一个袖珍的茶碗，模样可爱得很。几乎所有吃过猪拱嘴的人都会对它的味道刻骨铭心，念念不忘。 　　猪拱嘴像鱼胶，像果冻。咬在嘴里，弹性十足。做一碟酱油，撒下些葱姜蒜末，淋在洗净的猪拱嘴上，轻轻搅拌……一盘不可多得的人间珍馐亟待你品尝。吃罢猪拱嘴，你会觉得有酒醉微醺的感觉，那种轻飘飘，陶陶然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不过，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要知道猪拱嘴三个字可是大有来头的。 　　猪拱嘴颜色黝黑，下水反复搓洗十几遍，水色依然如漆似墨，直到洗得水色清凉不染，才算成功一步，还需将其用开水焯过几道，晾凉，方可食用。否则，你将吃尽苦头。 　　村东头的黎娘，有一回再采摘猪拱嘴的时候，贪嘴，忍不住将小小的一颗塞进嘴里，不料刚刚入嘴不久，尚未嚼烂，就觉得嘴唇发麻，头晕眼花。回到家中后，呕吐不止。晚饭时，整个脸肿胀得如同被数十只毒蜂蜇过一般，嘴唇外翻，鼻子肿大，和猪头无异。 　　现在你知道猪拱嘴的含义了吧！ 　　不过，尽管如此，每年夏季，依然有不少婶娘铤而走险，乐此不疲。猪拱嘴让平淡的生活多了很多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