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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发未发之间 ——张九成对道南已发未发思想的发展 李春颖 提要：已发未发的问题，一方面关系到体用问题，一方面关系到工夫路径。二程自身关于已发未发的思想并无定论，南宋初期洛学经过一传、二传之后，对于已发未发的阐释更是纷繁复杂、难以统一。面对此种局面，张九成以即存有即活动的本心作为本体，厘清了已发未发与体用关系，将道南体验未发的工夫变为已发未发之间的戒惧工夫。本文还对比了张九成与朱熹的思想，朱熹在乙丑之悟后，认为已发、未发有就体用而言，有就心的状态而言。较之张九成，朱熹这一思路实际上偏离了道南体验未发的宗旨，倾向于程颐存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的思想。 关键词：已发、未发、心、性、已发未发之间 已发未发的问题，自二程起，一直是道学讨论的核心问题之一。自程颢、程颐，至弟子杨时、谢良佐、吕大临等，再传弟子罗从彦、张九成、胡宏等，在已发未发学说上观点差异较大、甚至相互矛盾。程颐既强调“存养于未发之前”，又言“善观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甚至认为“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杨时注重“体认未发气象”，吕大临认为“求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二程自身观点不统一，门人继承时又各有偏重，这造成了南宋道学中不同学派对已发未发学说各执一词，难以统一的局面。罗从彦重视体认“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气象如何”，胡宏认为“未发只可言性，已发乃可言心”……张九成已发未发的学说正是在这样的思想背景下形成的，一方面张九成继承杨时一系对于体认未发的重视；一方面力求理解二程思想，并与之协调一致；另一方面还要面对同时代其他学者的思想。因而欲了解张九成已发未发的思想，需要对此前学说作一简要回顾。 在已发未发学说上，程门弟子存在一个重要分歧：是否可于未发之前求中？程颐在世时，门人吕大临已经提出了“当求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的主张，程颐在《与吕大临论中书》和“与苏季明论中和”条目中明确反对吕大临于未发之前求中的说法： 或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可否﹖”曰：“不可。既思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之，又却是思也。既思，即是已发，便谓之和，不可谓之中也。”又问：“吕学士言当求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信斯言也，恐无着摸，如之何而可﹖”曰：“看此语如何地下。若言存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则可；若言求中于喜怒乐未发之时，则不可。” 《二程集》，《遗书》卷十八，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200页。 在程颐看来，喜怒哀乐未发以前，寂然不动，无一毫思虑萌发。吕大临所谓“求中于未发之前”根本不可能实现，因为一有求之之心，即有思虑，有思虑，就是已发。将“喜怒哀乐未发之前”规定为无任何思虑，也就不可能于未发时下“求中”工夫，甚至不能于未发时下任何主动的修养工夫。程颐认为未发时只能言“存养”，即对思虑未萌状态的保持，不使其外流走作。程颐的这种思路理性而富有逻辑，容易被人理解和接受，此后湖湘学派和闽学均认同并进一步发展此思想。 程颐与吕大临展现出了两种不同的工夫路径。一、程颐认为凡有思虑均是已发，因而只能于已发处用功。二、吕大临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的主张，是通过体认本体之“中”，从根本上保证喜怒哀乐已发之自然中节。程颐对已发思虑的警省、检点、规范，固然是切实可行的工夫路径，但人之念虑纷繁庞杂，此灭彼生，去除此处恶念，于彼处又生一恶念，去除彼处恶念，于他处又生一恶念，终无止境。如程颢言：“苟规规于外诱之除，将见灭于东而生于西也，非惟日之不足，顾其端无穷，不可得而除也。” 《二程集》，《定性书》，第460页。在程颢看来，已发处用功终非根本之法，《识仁篇》即开示了一条自上而下，通过体认本体，达到已发自然中节的道路：“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则“不须防检，不须穷索”，“未尝致纤毫之力”。 吕大临沿着程颢上学而下达的路径，言：“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也。何所准则而知过不及乎?求之此心而已。此心之动，出入无时，何从而守之乎?求之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而已。”已发之心，应物而动，不中节者常多；未发之际则是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于此时体认本体之“中”，执 《二程集》，《定性书》，第460页。 面对以上两种思路，张九成看到若主张求本体于未发之前，会遭遇凡涉思虑即为已发的矛盾，未发之前无工夫可言；若主张消除恶念于已发之时，则念虑无穷，终其一生不可尽除，用力于枝节，非根本工夫。张九成就以上问题重新定义了已发、未发的内涵，提出了用功于已发未发之间，存养本心的思想。 一、未发为性 对于已发未发的重视源自于宋代道学对于《中庸》的重视。《中庸》言：“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和也者，天下之达道。”吕大临提出“求中于未发之前”的主张，着眼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此时之“中”正是天下之大本。杨时言：“学者当于喜怒哀乐之未发之际，以心体之，则中之义自见。” 《龟山文集》卷四，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也正是着眼于未发之“中”所具有的本体意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