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地缘、业缘的集合体——清末民初景德镇陶瓷行业的社会组织模式 the nexus of kinship, locality, and industry-a model of the social structure of the late qing and early republican jingdezhen porcelain industry.pdf

中国科技史杂志》第32卷增刊(2011年)：28—46 TheChinese the and VoL32 JournalforHiaoryofScienceTechnology Suppl．(2011) 血缘、地缘、业缘的集合体 ——清末民初景德镇陶瓷行业的社会组织模式 方李莉 (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人类学研究中心北京100029) 摘要千百年来景德镇的陶工们不仅为世界生产出了大量精美的陶瓷， 还创建了一套约定俗成、代代相传的、适于当地陶瓷生产发展的行业文化。而这 一行业文化的产生与传统的中国社会息息相关。这是一个乡土社会，在这样的 社会中，血缘、地缘是其构成的基础，但景德镇作为一座手工业城市，与纯粹的乡 土农村比较起来，还多了一项业缘。传统的前工业社会中，建立在祖先崇拜及宗 教神话哲学基础上的血缘、地缘、业缘之间的互动关系，形成了传统景德镇陶瓷 制造业的社会组织模式。在这样的社会组织模式中不仅包含了一套有关陶瓷技 术本身的知识，还包含了一套特殊的行业组织制度、行业组织崇拜等，并在其相 互的关联中形成了一套固有的手工业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 关键词景德镇陶瓷生产 行业文化 中图分类号N092：TQl74—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441(2011)增刊1．0028．19 0概述 传统的中国社会用费孝通的话来说是一个乡土社会。在这种社会中，血缘和地缘是 最基本的人际关系，也是各种社会组织形成的基本纽带，而在手工行业中则还要加上一种 业缘关系。当然，即使是这种业缘关系也还是建立在血缘和地缘的基础上的，因为在中国 传统的手工业中，许多手工业作坊的建立与经营，都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许多传统的 手工艺也都是父子相传、代代因袭的。在广大的乡镇中普遍存在着父子店、夫妻店等，即 使是清末民初逐渐发展起来的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工商业，其核心组织依旧是采用家族式 或家族式的结构。因此，在传统的中国社会中，血缘关系深深渗透在人们的生活方式中， 每一个社会成员靠着血缘这条纽带，维系着各自的亲属网络。 地缘关系是人们长期共同聚集于一地而形成的人际关系，体现的是一种同乡关系，是 收稿日期：201l·02一14 作者简介：方李莉，女，江西人，1956年生，现任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文化研究所副所长，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 人类学中心主任、研究员，研究方向为艺术人类学以及文化遗产保护等，faller2@163．eom。 万方数据 增刊 方李莉：血缘、地缘、业缘的集合体——清末民初景德镇陶瓷行业的社会组织模式 29 同居一地的人们在本乡本土以外的地区里，即外乡外土上的人际关系。同乡关系中也有 不同的层次，有小同乡与大同乡之分，小至一镇一村，大至一县一府，甚至一省。同乡关系 在社会的人际交往中显得十分重要，因而逐渐产生出一些适宜同乡交往和联系的场所和 组织。 明清以来在全国各地(主要是在城镇中)存在的各种会馆，就是这样的一种地缘组 织。在一些工商业发达的城镇中，会馆的另一个功能就是同籍的商贾和手工艺者在一起 联合形成垄断势力，抵制本地和外来的同业竞争。同时也对同行实行救济贫疾，养生葬 死，以全同乡同籍之义，借以稳固业缘关系。这样的会馆实际上又是一种同业组织。 除会馆外，在工商业发达城镇的手工行业中，还有一种以地缘关系联系起来的业缘集 团——行帮。在清末民初时出现的许多行帮组织就是以地缘关系为纽带而聚结成的，为 了利于竞争及对付各地的垄断势力，各地外出经商的商人们常以乡缘联系起来。《清裨 类钞》中有记载：“客商之携货远行者，咸以同乡或同业关系结成团体，俗称客帮。有京 帮、津帮、陕帮、山东帮、山西帮、宁帮、绍帮、广帮、川帮等。”这些行帮，大有以省籍为缘形 成，小有以府、州、县籍为缘形成。这些以会馆和行帮形式组成的群体，从组织形式上来 讲，联结他们的是血缘、地缘和业缘，但从价值观和知识体系上来讲，联结他们的是共同的 信仰和共同的哲学观，这是乡土中国等前工业社会与工业社会不同的地方。也就是说作 为生产手段，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