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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浓于水2021年第11期 血浓于水2021年第11期 尽管我是美籍华人，在台湾出生，也曾移居过香港，跑遍了全世界。但我的骨子里仍是中国人。直到今晚，我才觉悟到，我失去了最后的北京上辈的亲人，接下来的一定是亲人疏离，愈走愈远，悲哀难过尤甚！我发短信给我的外甥女，说：“姑姑乃我最后一位长辈至亲，上星期才前往北京探望，今却天人永隔，无法亲赴瞻仰遗容，内心慨甚，今后下一代能否认祖归宗，血脉相连，全靠你我了！”　　第一次见到姑姑，是自美国到北京首都机场。我下了飞机，看到姑姑正在玻璃门外，翘首以待，向着我频频招呼。那还是1985年，在姑姑的安排下，我回到爸爸成长的乡下，虽然到了这既陌生又不该陌生的家，有姑姑在，我就有安全感。由于历史的原因，在大陆的亲属受到了父亲的牵连，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总是有姑姑从中协调。我回美国后，只记得长城和姑姑，其他都像幻灯片一样匆匆一闪。其实，应该提的也有二姑，爸说二姑年纪稍长，常常是保护他，犯错时替他顶罪的人，但二姑走的时候只感伤到失去了一位慈祥的长者，不像小姑这次有切肤之痛。　　爸爸得了癌症，临终前的愿望，就是希望看到小姑，我亲自带着从未走出国门的小姑，经香港到台湾，这次是我安慰她“出了中国大门，我会给你安全感”，小姑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自豪“咱们王家是有出息了”。见到病危的爸爸，又是一阵无以抗拒的真情流露。但他们年代的拘谨，也只能握着手，但看到他们握得紧紧的、久久不想放手。让我在心酸之中，感受到血浓于水的化不开的亲情。姑姑的嘴总是像奶油桂花，说出来的话令严肃的爸爸都笑了又哭、哭了又笑。以后几年，小姑丈走了，小表妹去了，对她都有沉重的打击，我们这种粗枝大叶的男生，虽然心里有痛，但也不善表达，小姑只淡淡地在电话中交待“以后别老不来电话，你们还是我娘家人”。这次，姑姑从发现有病，到最后连我都不认得了，我没让她遗憾，最后两次，我还是像爸爸一样紧紧握着她的手，为她祷告并背诵《诗篇》第23篇：“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　　我的小孩都是在美国出生长大，对于中国，只在脑袋里知道自己是中国人，但心里是茫然的，姑姑生前还会唠叨“教孩子别忘了本，常常带回来，念平、若平、世豪、如何如何……”云云。对我不时也是个不要忘本的提醒。小姑不在了，这一辈的老人不只是为零，而是消失了。剎那间，我才觉悟到，这个担子落在了我的肩膀上了，我再不提醒他们，恐怕就忘了我们的家乡、忘了我们的根。孩子们最后一次到北京，是十年前了。十年来中国的变化天翻地覆，恍如隔世，小孩当年对北京的印象，早已变成了模糊记忆：北太平庄、种子公司的牌子也早就换了，泥泞小道、喧嚷小吃铺子也被几环几环的公路和麦当劳、肯德基取代了，北京和三藩市也快变得一样了。我们是房山良乡13里的人，连Google地图上都找不到旧址了。但世间也有不变的，那就是血脉相连的亲情和我们炎黄祖孙的根。　　孩子们，要记得为你们铺床的姑奶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