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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难寻》中的荒诞主题 被称为“南方文学先驱”的弗兰纳里奥康纳（franneryocoin钠，1925-1968）是美国南方最著名的作家之一。她的作品常将自己独特的人生体验演化为浓重的宗教意识和阴郁、怪诞的艺术风格。她的人物性格鲜明,对话栩栩如生;她的故事常常看似轻松、幽默、夸张,实则有触目惊心、发人深省的震撼力。通过巧妙严谨的结构及嘲讽、机智、含蓄的笔触,奥康纳总是能够把人性中最为复杂和迷乱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人难寻》(1953,以下简称《好》)是奥康纳的短篇杰作,颇能体现她的创作风格。小说娓娓道来,叙述了一桩血腥的凶杀案。某个星期天的早上,贝雷家的老祖母正准备与儿孙驱车前往佛罗里达度假。这时他们从报纸上读到一则令人惊恐不安的消息:恶名远扬的杀人犯(绰号叫“不合时宜的人”)从联邦监狱越狱,正朝着佛罗里达的方向逃跑。于是,一心想去田纳西的老祖母竭力说服儿子改道易地度假。旅途中,她滔滔不绝地大谈自己年轻时候的经历,儿孙们洗耳恭听了。后来,汽车在一条凹凸不平的土路上翻了车,一家人正着急时,迎面开来了一辆车,他们欣喜若狂。不料车上下来的正是“不合时宜的人”。这个逃犯一边镇定自若、彬彬有礼地与老祖母说着话,一边不露声色地指挥同伙将她的儿孙们一一枪杀。最后,“不合时宜的人”开枪打死了老祖母。 对于大多数相信“这个天主教作家只有‘一个故事’可讲”(17)的评论家来说,这个被“不合时宜的人”搅成一团血污的家庭喜剧又是一个关于“原罪”和救赎的故事。(207)例如,评论家杰弗逊·汉姆弗莱斯认为,“不合时宜的人”把“那个老妇送入了天堂”。(119)另一位评论家克劳德·理查德也认同这样的观点。他指出,老祖母最后获得了“天惠”。(217)“救赎”固然是《好》的一个显而易见的主题,但我们发现,它并非是唯一的主题。评论家苏珊·莫娄·保罗逊曾指出,仔细阅读奥康纳的作品,我们便会获得许多的回报——我们不仅能从中洞悉天主教的价值观,而且能感受到现代哲学和人类心理发展的某些律动。(218)保罗逊几乎以不容怀疑的口气断言,“奥康纳的作品中的的确确有哲学主题。”(xi)就《好》而言,笔者认为,小说中的主要人物、故事情节以及一些一般读者难以理喻的细节和意象都隐含了奥康纳对“荒诞”这一哲学主题的阐释和探索。 “荒诞”(absurdity)在哲学和文学上是指个人和生存环境的不协调,有不合常理,不调和以及不合逻辑的含义。它是西方现代主义文学,尤其是存在主义文学的重要范畴。不同作家对“荒诞”有不同的解释和界定:对卡夫卡而言,“荒诞”是指世界充满着给人带来灾难而人又无法破译的神秘力量;萨特的“荒诞”则是指人被动地生活在这个充满偶然性的世界上,感到自己是被困在(dètrop)这个“有限事物的苦海中惘然若失的脆弱生命和无用的浮尘”(186);而对于加谬,“荒诞”则是指个体和这个无法协调的世界之间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人类渴望用理性来解释一切,但他所面临的永远是黑暗和混乱。从本质上讲,“荒诞”在现实性上是指“世界的无意义状态,社会历史的特定现实所造成的人们的价值信念、宗教信仰和人生理想的破灭”。((5)如果从思想上来把握,我们也可以把“荒诞”看作是“源于人类文明的理性精神无法把握和控制非理性的外在现实和世界,由此带来的‘抽象的心理苦闷’”。 尽管奥康纳不是一位烙有存在主义印记的现代派作家,但她在《好》中所描述的故事却与存在主义作家萨特和加缪等人的作品有异曲同工之妙:该短篇对主要人物老祖母和“不合时宜的人”的塑造与他们作品中常用的“荒诞”手法如出一辙——前者是一位无名无姓的老太太,后者是一位为人唾弃的“恶人”;这两个人物的命运和遭际正是现代西方社会中到处蔓延着的“荒诞感”的巧妙演绎。故事中由于“不合时宜的人”的出现而造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暴力和死亡让我们深切地感受到现代西方人那种“抽象的心理苦闷”:人觉得自己“被剥夺了对故乡的回忆和对乐土的希望”1。 《好》中的老祖母自以为是一位来自“文明社会”的现代人。她从未意识到生活的荒谬。相反,她总是沾沾自喜,并相信自己能把握生活的本质,因而时常表现出极强的控制欲和自欺欺人。她坚持认为她所选择的度假目的地田纳西是个“文明之地”,它代表着她的“良心”,是个能让孩子们受教育、开阔他们视野的地方。她不想去佛罗里达而选择田纳西的另一重要理由是“那个自称‘不合时宜的人’的杀人犯从联邦监狱越狱,正朝着佛罗里达逃跑”。(129)她不愿意带孩子们到这样危险的地方去度假。她觉得,如果她真那么做,她会“良心不安”的。老祖母时时刻时刻都想把自己装扮成一位明理、优雅、有教养的文明人,但从根本上讲,她是一个极端虚伪、专横且以自我为中心的老太太。小说中有一个细节即可窥见一斑:老祖母知道“贝雷不喜欢住汽车旅馆时还带着猫”,但她还是偷偷地带着它上了车,并且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