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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脊轩志》的语言美

归有光的散文号称“明文第一”绝非偶然，它取法唐宋八大家，风格朴实，感

情真挚，而《项脊轩志》恰恰是对这个评价最好的证明。本文是归有光饱经人生

苦难沧桑之后，用血和泪铸就的一篇感人至深、耐人寻味的千古名文，它“不事

雕琢，自有风味”的朴素清淡的语言风格，更是美不胜收，令人回味无穷。

一、散骈相间形成句式参差之美

作者开篇便以散文句式娓娓道来，点明了项脊轩年代久远，空间狭小，破漏

不堪，不得光照，亟待修复的特点。看上去像一般回忆性散文那种寻常套路，却

并非是可有可无的闲笔。紧跟而至的是五个四字句“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

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轻描淡写状其修葺后别开生面，别有洞天。再加

上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兼配旧时栏楯，点缀出阁子别样景致，怎能不“亦遂增

胜”。

行文至此，语言清丽，文势畅达，项脊轩在日光的照耀下已历历在目。然而

作者又宕开一笔，推出四个四字句“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

年少时，读书在此，舒展情怀，静坐冥想，静谧的项脊轩愈发清幽。“小鸟时来

啄食，人至不去”，嬉戏之余，情趣盎然。最后“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

风移影动，珊珊可爱”，皎洁的月光照亮半截墙壁，桂影疏密错杂，微风吹过，

树影斑驳，美丽的样子可爱至极。

二、细节连缀形成情感流转之美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此句紧承上文，点出其与项脊轩相处的

乐，又后启其悲。先是，诸父异爨，门墙多置，鸡犬不宁，家境衰败之势已无可

逆转，文笔虽清淡，但透过字面还是让人隐约感到了不可言喻的哀伤。

接着，几个不起眼的生活琐事连缀而下，将这种淡淡的哀伤写得具体可感，

使读者情不自禁受到感染，也把作者从哀伤带入悲凉的深潭。“娘以指叩门扉曰：

‘儿寒乎？欲食乎？’”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

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

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

补记交代婚后与妻子在项脊轩的甜蜜生活，“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

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点点滴滴，以乐景

衬哀情，愈显其哀……项脊轩仍在，亲人们却已远去，怎能不让人“长号不自禁”。

诸多细节交织，杂糅错杂，透过这些作者流露出喜与乐的浓厚感情，反反复

复，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流转低回。

三、前后呼应形成文脉贯通之美

文末“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以景结情，收束

全文。但景语情语，枇杷树仍在，斯人已去，蓊蓊郁郁的枇杷树正是作者对亡妻

绵绵无尽的眷恋和思念……全文结尾在这样的情愫中无限荡漾开来，言有尽而意

无穷，让读者动容，大大拓展了“悲”的深度，也给全文伊始提出的“然余居于此，

多可喜，亦多可悲”这条情感线索做了最好的注脚，让这条线索直贯通篇，形成

文脉贯通之美。全文至此，作者借项脊轩的兴废表达了世事变迁、物是人非的人

生感慨，让人唏嘘哀叹，回味悠长。

总而言之，《项脊轩志》作为通过日常琐事来表达内心深沉情感的散文，之

所以历久弥新，就在于它的语言看似寻常，实则耐人寻味。上文提及的三点也只

是冰山一角，要想充分体会其中况味，只有结合自己的情感体验，反复阅读，反

复咀嚼，这也许就是经典美文的魅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