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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新文学现实主义的流变

一、现实主义概述

新文学现实主义的流变

现实主义是由西方移植进来的，有它自身的哲学和文学背景。但自它进入中国文学语境之后，有了理论的

呼应和文学的实践。但必须承认，发生和出现在中国现代文学中的现实主义，并不完全符合西方的文学定

义，它更多指涉中国文学的社会现实和价值观。考辨现实主义在西方和中国的生成意义史，是非常有价值

的文学研究活动。五四文学也称现实主义为“写实主义”。它的意义在于艺术态度的“现实化”价值取向

和表现方式的“写实”倾向，它从文学与现实关系上确立文学的价值，在回答文学是什么的问题上，突出

文学与现实之间的作用与反作用，“文学是现实的”，无论是作者立场，还是作品的内容和形式，都受到现

实的制约。现实主义在西方有反古典主义、主观主义的背景，它对西方资本主义的社会危机有强烈的批判

性和反抗性。

作为文学精神和创作方法的现实主义，在中国传统文学里早已存在，作为一种文学运动和文学思潮的现实

主义，则发生在中国现代文学。现实主义在中国现代文学既是一场文学运动、文学思潮，也是一种文学价

值，并成为文学的主流价值。它经历了与自然主义的结合与分离，与马克思主义的融和，以及真伪现实主

义的论争的演变过程。

中国现代的文学运动来自两个方面的动力，一是对社会时代需要的回应，二是西方文学的影响。陈独秀在

1915年的《现代欧洲文艺史谭》一文里系统地介绍了欧洲文艺思潮，他把西方文学从古典文学、浪漫主义

到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文学思潮描述为文学的进化过程，已经隐含着对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的价值认同。

在1917年发表的《文学革命论》里，他把“写实文学”和“古典文学”看作是相互对立的不同文学形态。

沈雁冰认为：“西洋古典主义的文学到卢骚方才打破，浪漫主义到易卜生告终，自然主义从佐拉起，表象

主义是梅特林克开起头来，一直到现在的新浪漫派；先是局促于前人的范围内，后来解放（卢骚是文学解

放时代），注重主观的描写；从主观变到客观，又从客观变回主观，却已不是从前的主观：这其间进化的

次序不是一步可以上天的。我们中国现在的文学只好说尚徘徊于‘古典‘浪漫的中间。”[注]沈雁冰与陈

独秀一样，也以文学进化论思维肯定了现实主义思潮，并认为现实主义的实质是客观化。他在另一篇文章

里也说：“翻开西洋的文学史来看，见他由古典——浪漫——写实——新浪漫……这样一连串的变迁，每

进一步，便把文学的定义修改了一下，便把文学和人生的关系束紧了一些，并且把文学的使命也重新估定

了一个价值。”[注]

二、五四时期的现实主义

关于现实主义

五四时期把文学分为思想和艺术两部分，在思想上，他们提倡人道主义和个人主义，主张为人生、为自我

的文学，在艺术上主张写实和抒情。文学研究会提倡为人生的写实主义就被文学史理解为现实主义。它认

为：“将文艺当作高兴时的游戏或失意时的消遣的时候，现在已经过去了。我们相信文学是一种工作，而

且又是于人生很切要的一种工作；治文学的人也当以这事为他终生的事业，正同劳农一样。”[注]将“文学

与人生”的紧密联系。周作人提倡“人的文学”，他认为文学是“用艺术的方法，表现他对人生的情思，

使读者能得艺术的享乐与人生的解释。”“人生的文学”是“人性的，不是兽性的，也不是神性的”，是“人

类的，也是个人的；却不是种族的，国家的，乡土及家族的”[注]。这里就涉及两个问题，一是文学为人

生，二是文学表现人生。现实主义应该看作是二者的统一。沈雁冰有过清晰的说明：“文学的目的是综合

地表现人生，不论是用写实的方法，是用象征比譬的方法，其目的总是表现人生，扩大人类的喜悦和同情，

有时代的特色做它的背景。文学到现在也成了一种科学，有他研究的对象，便是人生——现代的人生；有

他研究的工具，便是诗（Poetry）、剧本（Drama）、说部（Fiction）。”[注]表现人生是文学之思想态度，表

现方法有写实和象征，表现方式有戏剧、诗和小说等。那么，可以说以表现人生的思想态度，写实的方法

就是现实主义。

现实主义是文学思想和表现方法的统一体。肯定文学与人生、文学与社会时代的联系都是现实主义文学思

想和态度的问题。郑振铎的“血和泪的文学”，沈雁冰受到法国文学理论家泰纳的启发,认为“文学的背景

是社会的”，是“人种”、“环境”和“时代”的综合，以及他所提出的“文学是时代的反映，社会背景的

图画”[注]都是对文学的人生化和社会化态度的强调。现实主义还是一种艺术方法。1922年，《小说月报》

以“自然主义”为“旗帜”，按沈雁冰的理解，自然主义作为一种文学方法可以“补救”和“校正”传统

文学的“游戏”和“消遣”观，它的“客观描写与实地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