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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地球

疯狂的地球

活了差不多20年，勃克从未想过他祖父对他的生存环境的看法。祖父死得过早，死时的样子很不开心。他模模糊糊地记得，母亲以最快的速度把祖父运走时，他听到一连串越来越弱的喊叫声。

自那以后，勃克很少或从未想到过这些老人。当然，他也不会想到他的曾祖父想过些什么样的抽象问题，更不会想到那些纯属假设的问题，比如在20世纪20年头，也就是3万年以前，他的曾祖父的曾祖父对他的生存环境会想些什么。

勃克当心翼翼地走在一片软如地毯的棕色地衣上面，蹑手蹑脚地走向那条小河。他只知道河的一般称呼──“水”。除了那条小河，他从未见过别的水。在他头顶上方，屹立着大约3人多高的巨大的伞状菌，遮住了灰蒙蒙的天空。伞菌直径约30厘米多粗的茎上，还依附着其他菌类。伞菌本身也曾是寄生物，现在，它们自己身上也有了寄生物。

勃克是个身材瘦长的年轻人，仅有一件奇妙的衣服缠在腰间，那是用一种大蛾子的翅膀做成的。这蛾子刚一出茧就被他部族的人杀死。他的皮肤极为细嫩，丝毫没有太阳晒灼的痕迹。他生来从未见过太阳，虽然除了巨大的菌类植物和奇形怪状的卷心菜──这是他所知道的全部植物──之外，没有别的东西拦住他仰视天空。通常，头顶上总是布满乌云。假如没有乌云，永不消散的烟雾也会遮住天空。太阳只是天空中模模糊糊的一团光晕，绝不是一个轮廓显明的火球。在他活动的环境中，地上的景物基本上就是些怪诞的苔藓、畸形的菌类，以及巨大的霉菌和酵母菌。

一次，他躲躲闪闪地从巨大的伞菌林里穿行时，他的肩膀遇到一根乳白色的菌茎，整个伞菌都轻轻摇摆起来。忽然，从头顶巨大的伞状菌盖上，一种触摸不到的细粉像雪一样落在他身上。这是伞菌散播孢子或种子的季节，稍有晃动，粉状的孢子和种子便会落下。

他躲闪过去，停下来把细粉从头发中掸掉。他特别清晰，这种粉毒性极大。

在20世纪的人看来，勃克肯定显得很怪。他的皮肤是粉红色的，像婴儿一样，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儿汗毛，甚至脑袋上的头发也是松软的绒毛。他的胸脯比他祖先的宽大，耳朵似乎能随意转动，可以捕获各个方向传来的危急的声音。他的眼睛又大又蓝，瞳孔可以扩展得很大，使他几乎在完全的黑暗中也能望见。

他身上的改变，是3万年来人类努力适应环境改变的结果，这种改变在20世纪上半叶已经起先。

在那个时期，人类文明化的程度很高，而且表面上特别平安。人类自身内部已经达到永久的和谐，人人都有同等的机会接受教化，得到休息。世界上大部分劳动都由机器去做，人们只须要看管机器的运转。并且都丰衣足食，并且都受到良好的教化，似乎地球恒久是人类群体舒适的居所，人们接着他们的学习和消遣，接着他们的错误和真理。普天之下，似乎到处都是和平、宁静，到处都敬重人权和自由。

然而，就在庆祝黄金时代再次到来之时，人们留意到，这颗行星似乎不太安静了。裂缝在地壳上渐渐裂开，碳酸气──化学上的二氧化碳──源源不断地涌进了大气。人们早就知道那种气体在空气里存在，并认为它是地球上的生命必不行少的东西。世界上大部分植物都须要二氧化碳，吸取其中的碳，释放出可供再用的氧气。

科学家曾经推断，地球上日益肥沃的一个重要缘由，是人类在运用煤和石油的活动中释放出大量二氧化碳。由于这些看法，地球内部不断喷发二氧化碳的状况，多年来都没有引起特殊的警觉。

但是，二氧化碳的喷发量不断增加。新的缝隙不断裂开，每开一个裂口就增加一个新的二氧化碳喷发源，每个裂口都向已经充溢二氧化碳的大气中喷发更多的二氧化碳──其中一小部分有用，但人们知道，大部分都是致命的毒气。

这种沉重的、蒸汽似的气体的比例越来越大。由于它的混合，整个空气变得更重。空气吸取地上的水分，空气中水汽越来越多，湿度越来越大，降雨量增加，气候变暖，植被更加繁茂──但空气日渐呆滞。

很快，人类的健康起先受到影响。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呼吸多氧而少二氧化碳的空气，现在感到难过极了。只有那些生活在高原或高山顶上的人们，还没有受到影响。地球上的植物虽然得到足够的养分，规模空前扩大，但却吸取不完从困乏的地球里散发的越来越多的二氧化碳。

到21世纪中期，人们普遍以为一个新的石碳纪①〔石碳纪〕这是地质学上的地质分期之一，起先于距今约3．55亿年至2．95亿年，持续了6000万年。这一时期气候暖和、潮湿，沼泽遍布，陆地面积不断增加，陆生生物空前发展。植物以蕨类植物为主。就要到来。那时，地球上的大气将混浊而潮湿，人们无法呼吸，植被将仅仅是高大的野草和蕨类植物。

21世纪以来，整个人类起先回到接近于原始时代的状况。生活在低地里令人难以忍受。过于繁盛茂密的莽丛覆盖着大地。阴郁的空气有伤身体。人们虽然可以住在那里，但那是一种病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