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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心
我前排的屋子里搬来了一位拾荒者。他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留着长发,戴一副破旧的黑框眼镜,穿着破烂不堪的牛仔裤,颇有摇滚艺术家的感觉。
他蹬一辆三轮车,走街串巷,一边甩着头发,一边叫卖:“收废品喽,收废品喽。”他的叫卖声不似其他人的那般呆板,显得颇为抑扬顿挫。
有天晚上,我突然听到前排屋子里传来吉他声,忽然心生纳闷。我在这里住了五六年,从未听人弹过吉他。我循声而去,声音的源头果真是他的房间。
我有点惊讶,此后每次遇到他也都会打个招呼。他是个健谈的人,我们很快熟起来。有一天,他请我去家里做客,绕过瓶瓶罐罐,我来到他的住处。
让我意外的是,他的房间全然不是我想象中的肮脏模样,电脑、音箱、录音架一应俱全,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音乐工作室。这些设备看上去陈旧不堪,他告知我,有些是低价买来的二手货,还有一些是由废品改装而成的。
他从小就喜爱唱歌,还想过中学毕业后去音乐学校学习,但没想到初中还没毕业,双亲就撒手人寰了。
他的收入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两三百元,差的时候只能解决吃饭问题。即便收入不好时,他也会在夜晚的房间里自弹自唱,有时还会把自己唱的录下来,一遍遍放给自己听。
我饶有兴致地摆布着他的设备,他已自顾自地弹着吉他唱起歌来。唱了几句后,他说:“不清晰为什么,每当唱歌我就觉得身体很轻,感觉像要飞起来。很多人都说,我的生活过成这样了,还唱什么歌。可我觉得生活可以穷困,但心不能穷。”
他说的最终几个字犹如珍宝落进我的心盘。
我阿姨是一位计件缝纫工,成天与缝纫机打交道,生活琐碎而劳碌。我见过她的很多同事,无一不是步履匆忙地奔波在家与厂房之间,下班了急着回家做饭,饭后又急着赶去上班。还有很多人为了多干点活,带着饭盒去厂里蒸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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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却从不这样,她总是从容地回家烧饭、做菜,渐渐地享用午餐。即使生活再琐碎、劳碌,她也不忘侍弄家里的吊兰。她给吊兰浇水、施肥、松土,阳光剧烈的时候,她把吊兰挪到阴凉处;冬天,她又想方设法让吊兰晒太阳。
在她的打理下,吊兰长得骄人可爱,成为家里的一道亮丽风景,很多人对此赞叹不已。这是她的得意之作。我问她,工作这么忙怎么有闲情服侍吊兰?她说:“成天像陀螺一样转有什么意思,人总得干点自己喜爱的事。”
她文化程度不高,说不出高深而有哲理的话。但我知道,侍弄吊兰时,是她内心最富有的时刻。
我们的心简单被生活绑架,从而渐渐变得乏累。但生活再困顿、再琐碎,我们也不能穷了心。无论身处何境,都请记得给心灵一段富足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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