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百思无邪邶击鼓.pdfVIP

诗三百 思无邪

（十二）击鼓其镗

作者：安意如改编校注：静

死生契（气）阔，与子成说。执2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虚）嗟阔兮，不我活（huàn“逭”）兮。于（虚）嗟洵（旬）

兮，不我信（伸）兮。

——《诗经邶风击鼓》

我们几乎可以认定，“执2子之手，与子偕老”是《诗经》里可

以和“窈窕（咬2挑3）淑女，君子好3逑”媲（屁）美的著名诗句。

一个是庶民的誓言，一个是庶民在对心仪的女子求爱，一个忧伤，

一个愉悦，却都是非常朴直的表达。先秦的人活得更接近大自然天性，

高兴了就唱，不高兴也唱最早的诗歌不是四平八稳写在纸上的，

而是唱出来的，飞流直下三千尺般的跌宕起伏，珠玉落银盘似的清脆

响亮。

《击鼓》是一首说“戍卒（树足）思归不得”的诗。一个参

加戍守的士兵，含泪唱出爱情的誓约。换言之，它是一首“反

战诗”。

四年（公元前719年）夏，卫联合陈、宋、蔡共同伐郑。

“击鼓其镗tāng”，踊跃用兵。诗的开头，一场打响，他是那个

国队伍里的一个普通小兵，跟随他们的将领仲4，踏上茫茫

的征途。

争权夺利。

他为力。每个人都无法逃脱，从将领到士兵，所有的人都是

受害人，需要背井离乡，告别家人，将自己放逐到千里之外。而，

那本就不能确定何时出现的流星，在战场上，更可能随时。

昔我往矣，今我来思，雨4雪霏霏。

行（航）道迟迟，载4渴载4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告别了你，在风餐露宿的长途跋涉中，我忘记有多少人因疾病和

劳累死去。前面的人去，后面的战马跟着上去。鲜血，混入

泥土。我看见一张张绝望的脸。他们在我的眼前沉没下去。走过去的

时候，我不敢回头，回头已经没有意义。等我们再经过这里时，他们

已成了22白骨，湮（烟）没在泥土中。明天，依旧会有无数的

战车、战马，无数的人踩在他们身上，沉默走过。

我是如此的眷恋这人世，虽然它有百般的创痍（窗姨），虽然我

无法完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可是，此刻如潮水般侵袭

我脑海的全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我如此清晰地记起，是某年某月

的某一天，我拉着你的手，对你许诺，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虚）嗟阔兮，不我活（huàn“逭”）兮。

于（虚）嗟洵（旬）兮，不我信（伸）兮。

现在，请你原谅我，无法做到对你的承诺。生死的距离太遥远，

你我的别离太久长，不是我不想遵守你我之间的誓约，我的妻，我的

眼睛再也无法亮起。

这是一个深沉而无望的爱情故事，一个征夫和妻子之间的爱，沉

默到连名字也没有。他们死后若有爱的，也许上面也是一片空白。

哀伤，像一双无形的手，一刻不歇地揉搓我们的心，让它

始终褶3皱，不得舒展。《击鼓》的忧伤弥漫了整部诗经，卫国的风，

无休无止地吹，吹红了，我们的眼睛。

生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

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和你在一起，我

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