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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虚拟财产继承公证实践困境

一、网络虚拟财产的法律属性争议

（一）物权属性与债权属性的理论分歧

网络虚拟财产是否属于《民法典》第127条规定的“网络虚拟财产”范畴，学界存在物权说与债权说的对立。物权说主张虚拟财产具有排他性支配权，如北京大学法学院张平教授指出，游戏装备、虚拟货币等具备独立经济价值，应视为物权客体；债权说则认为用户仅享有基于服务合同的债权请求权，例如腾讯公司《微信软件许可及服务协议》明确账号所有权归平台所有。

（二）新型权利主张的司法实践探索

2021年杭州互联网法院审理的“淘宝店铺继承案”中，法院突破合同相对性原则，认定店铺经营数据构成“具有人身属性的财产权益”，开创了将虚拟财产作为新型权利保护的先例。此类判决与《中国互联网发展报告2023》中“数字经济占GDP比重达41.5%”的数据相呼应，凸显法律滞后性带来的裁判困境。

二、继承公证实务操作难点

（一）平台配合义务缺失导致取证困难

多数网络服务协议包含“禁止继承”条款，如《QQ号码规则》规定“用户不得继承、转让、借用账号”。公证机构在调取账户信息时，常遭遇平台以用户隐私或商业秘密为由拒绝提供数据。据司法部2022年调研显示，72%的公证处曾因平台不配合导致继承程序中断。

（二）隐私权与继承权的法律冲突

《个人信息保护法》第49条赋予近亲属查阅、复制死者个人信息的权利，但第13条要求处理信息需取得个人同意。在“微博账号继承纠纷案”中，公证机构因无法确认死者生前意愿，陷入隐私保护与继承权保障的两难境地。中国政法大学研究报告指出，此类冲突使30%的虚拟财产继承公证被迫终止。

三、虚拟财产价值评估机制缺位

（一）经济价值与情感价值的量化难题

游戏装备、社交账号等虚拟财产同时包含经济价值（如《魔兽世界》金色稀有坐椅拍出8万元）和情感价值（如逝者微博记录生活点滴）。现行《资产评估法》缺乏针对虚拟财产的价值评估标准，导致公证机构难以确定遗产标的额。

（二）市场波动引发的价值认定风险

加密货币、NFT等数字资产价格剧烈波动。2023年比特币价格单日振幅超20%的交易日达47天，这对《公证程序规则》第36条规定的“及时出具公证书”原则构成挑战。北京市公证协会曾建议引入第三方评估机构，但尚未形成统一操作规范。

四、域外经验与制度比较

（一）美国“数字遗产”服务协议模式

Facebook推出的“遗产联系人”功能允许用户预设代理人，该模式被加州《统一受托人访问数字资产法》吸收。但哈佛大学法律评论指出，这种私人协议可能架空法定继承顺序，与大陆法系继承制度存在根本冲突。

（二）欧盟GDPR框架下的平衡实践

《通用数据保护条例》第4条将逝者数据纳入成员国自行规定范畴。德国通过《电信媒体法》创设“数字遗嘱”制度，允许公证人凭法院令访问账户。这种立法模式为我国解决平台与公证机构权限冲突提供了借鉴路径。

五、立法完善与实务改进建议

（一）构建分层确权法律体系

建议参照日本《数字社会形成基本法》经验，将虚拟财产细分为金融资产（如比特币）、社交账户（如微信）、娱乐资产（如游戏装备）三类，在《民法典》继承编中分别规定继承规则。中国社科院法学所2023年立法建议稿提出，对具备市场交易价格的资产适用普通继承程序，情感价值突出的资产实行限定继承。

（二）制定专项公证操作指引

司法部可联合工信部出台《网络虚拟财产继承公证规程》，明确三项核心机制：一是建立全国统一的虚拟财产申报平台，二是授权公证机构向特定平台调取数据的标准化流程，三是引入区块链存证技术固定遗产内容。深圳市公证处2022年试点的“数字遗产公证云”项目，已实现比特币钱包密钥的加密托管，相关经验值得推广。

结语

网络虚拟财产继承公证困境本质上是数字时代法律滞后性的集中体现。通过完善立法体系、创新公证机制、加强跨部门协同，方能破解当前实践中平台阻却、价值模糊、程序失范等难题，实现数字经济发展与继承权保障的有机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