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润文学奖-散文组负责稿王建成江苏师范.pdfVIP

(一)

雪

应是天仙狂醉，把揉碎。

“雪”字，从雨，从彗；雨后残阳也，大雨淋山而山倒也。

春洩气为雨，雨凝为雪。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雨雪都是极其常

见的自然现象，雪则因其玲珑剔透的外表，冰清玉洁的品质深受文人

纸。因为对雪的痴爱，雪似乎也颇具几分仙气与神秘色彩了。

雪落在了那些年落过的地方。她像一位从亘古缓缓走来的精灵与

使者，年复一年地将纯净洁清馈赠给庸碌的尘间，步履虽蹒跚，千百

年来，却未曾失约。雪花飘飘摇摇，轻轻悠悠，像因风而起的三月柳

絮，空中撒落的洁净细盐，装点着瘦水寒山，不一会儿，好一个

红梅，琉璃世界。银海大地，玉龙山峦，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此番良辰美景，怎能不让人萌发“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

欲雪，能饮一杯无？”的生活遐想呢？怎能不让人为雪痴，为雪狂呢？

雪一直在下，落在秧青色的南方，落在赭的北方；落在南北

朝的佛寺楼宇，落在明的羌笛沙场；落在秦淮河的灯影里，富

春江的柔波里，落在风陵渡，长安马嵬坡；落在鱼鳞瓦乌篷船青

石板间，落在烽火台包戈壁滩上。雪似乎落了千年，飘了，

落在了每一个该落的地方，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也落进了每个人心

里。

人与雪恐怕是割舍不开了。

古人极其爱雪，他们认为洗尘，澡雪而精神，是的象征，

更有煮雪烹茶的雅趣，“扫雪煎香茗”是多少文人雅士所向往的风雅

之事。松品落落，雪格索索，霜筋雪骨，雪不再是简简单单的透明色

青”花瓮蠲得一坛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时收的梅花上的雪水，在足

足埋了五年，酷暑时节取出烹茶招待宾客。黛玉因误以为是雨水，还

遭到了妙玉善意的嘲笑。黛玉知她天性怪僻，不好多话，亦不好多坐。

妙玉定是个心中如雪一般的人吧!还想到了经渑池忆及其弟

而作的《和子由渑池怀旧》。其中，“人生到处何所似，应似飞鸿

踏雪泥”两句如先知圣言，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人生所经历的地方，所经历的事情，就像天上飞翔的鸿雁踩在雪地

上的脚爪印。鸿爪留印属偶然，鸿飞东西乃自然。偶然故无常，人生

如此，世事亦如此。世事如雪泥飞鸿，身不动，则心不痛，淡然处之，

宠辱偕忘，不也是至醇至美的人生境界吗？

雪从来不是冰冷的，它恰恰带着最真实的人间与辛酸。“轮

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人与路与雪，此时彼此联结、缠绕、延伸、断裂，描摹的又岂止送别

的不舍。“去年相送，余杭门外，飞雪似杨花。今年春尽，杨花似雪，

犹不见还家”，冬去春来，杨花似雪舞，翘首盼归人。今年飞雪之时，

他也该回来了吧!“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船”，在雪中，时

间仿佛都静止了，凝结了，渺远的时空里只剩下了船上的人在品味着

回家的喜悦。

今人也爱雪，却不像古人那么纯粹，那样幸运。现代文明了

人对雪的最后一点憧憬与诗意。或许，我们只能从古诗词中读到“终

山阴岭秀，积雪浮云端”的灵动，“水声冰下咽，沙中平”的静

谧。但是，雪未来时，保留对雪的一丝充满古意的痴情与珍视吧！雪

来时，在不愿睡去的深夜，侧耳大雪纷飞的浪漫吧!天亮了，去

微闭双目，反绞双手，醉醺醺徜徉于飞扬的雪花之间吧！去看看陶然

亭的雪，去赏雪、澡雪，做一个满心雪格的人吧！

凛冬将至，今夜，做了个梦。梦中，雪落无声、静雪覆路，大地

赫然一片莹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