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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问答：伍子胥复仇的故事，如何深入人心？

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又到了每周末的答疑时间。

Lina苏同学问，听刘勃老师的课到现在，产生了一个这样的印象，在

历史的记述上，《史记》的文学性要远大于史实性。司马迁确实爱讲

故事，也会讲故事，但这样不就拔高了伍子胥这个人物，以至于盖过

了国家和战争的历史真相吗？伍子胥复仇的故事如此深入人心，是不

是也有什么历史发展演变过程呀？

好，这讲聊聊这个话题。《史记》这部书，很多时候不能把它当作一

部书看待，要当作若干份性质不同的文献看，不同篇章的价值所在，

是非常不一样的，有的更侧重文学，有的更侧重史料价值。这个问题

太复杂了，以后单独说。这讲就说伍子胥的形象演变。

大概经历了三个阶段，我们一个个说。

第一阶段是《左传》。

昭公二十年，伍子胥第一次出场。他的父亲和兄长被楚平王杀了，伍

子胥流亡到吴国。这个正课讲得比较细，《左传》的特点是，逃亡前

伍子胥和哥哥伍尚的对话，戏在哥哥身上，逃亡则根本没有任何曲

折。

昭公三十年，也就是十年后，伍子胥第二次出场，吴王阖闾即位，伍

子胥为阖闾制定了攻打楚国的策略。

定公四年，伍子胥作为外交官，联络了别的国家征伐楚国。吴楚大战

《左传》写得非常详细，但全程没有伍子胥，有一笔倒叙，是伍子胥

逃亡前和申包胥的对话。

哀公元年，伍子胥劝吴王夫差灭掉越国。

哀公十一年，伍子胥劝夫差不要攻打齐国，又把儿子托付给齐国贵

族，于是伍子胥被吴王夫差处死，死前留下可怕的诅咒。

这是一份比较简单但是可信度也最高的记载。

第二个阶段，是战国中后期到西汉初年，产生了关于

伍子胥的各种传说。

最主要是增加了三类内容。

第一类是伍子胥是如何逃亡的。

我们看《吕氏春秋》里的一个故事：

五员亡，荆急求之，登太行而望郑曰：“盖是国也，地险而民多知，

其主俗主也，不足与举。”去郑而之许，见许公而问所之。许公不

应，东南向而唾。五员载拜受赐曰：“知所之矣。”因如吴。

楚国通缉伍子胥，伍子胥登上了太行山，眺望郑国，分析了郑国的三

个缺陷：

缺陷一，“地险”——郑国在平原上，地缘形势险恶。

缺陷二，“民多知”——郑国老百姓很聪明，聪明则不好管理，国家

就很难有作为。

缺陷三，“其主俗主”——郑国君主平庸。

于是伍子胥断定郑国不足以图谋大事。

伍子胥就离开郑国到了许国，伍子胥问许公：“我应该去哪里？”许

公没有说话，但是面向东南，唾了一口。伍子胥就向许公下拜：“我

知道去哪里了。”于是就去往吴国。

按照这个写法，伍子胥先上太行山，差点要到晋国了，然后视察了郑

国，然后到了许国，当时许国已经在楚国境内了，也就是伍子胥又悄

悄回国了，然后才决定去吴国。

这个路线就相当曲折了，而《左传》里的三个字“员如吴”，简单得

不得了，伍子胥可能就是从南京六合，到当时在无锡和常州交界处的

吴国国都，这两条路差别就非常大了。下面放了两张地图，一个是后

世传说版的逃亡路线，一个是《左传》版的逃亡路线，完全不是一个

概念：

《吕氏春秋》里还有个伍子胥遇到渔父，渔父帮助他逃亡的故事。这

个故事更有名，但是很遗憾，带有寓言性质。限于篇幅，音频里我就

不详细讲了，给你放在下文，你有空可以看看。

《吕氏春秋》里写，伍子胥逃亡途中，有大江挡住去路。一个老渔夫

渡伍子胥过江，伍子胥非常感谢，问渔父的姓名，渔父不说，送伍子

胥价值千金的宝剑，渔父不要。渔父说，楚国为了捉拿你，开出那么

丰厚的赏金，我都没放在心上，还能在乎你的剑吗？《韩非子》里也

有个伍子胥过关遇险的故事：伍子胥出逃，被边防人员抓住。伍子胥

说：“上面之所以要抓我，是因为我有颗美丽的宝珠。现在我已经把

它弄丢了。你抓我，我就对人说：‘是你把它拿走，吞进肚子里

了。’”这人感觉没法交代，就把伍子胥放了。伍子胥被捕后，对

什么人说什么话，眼前这人地位太低，高层政治斗争是不懂的，说抢

夺珠宝，比较好理解。随口扯了个谎，就给这位边侯设了个无解的

局，很见机智。但是韩非子没说伍子胥过的什么关，这是个寓言故

事，时间、地理不清晰，也是寓言的基本特征。

总而言之，伍子胥流亡，已经成了一个精彩的母题，反正你想到什么

精彩的流亡故事，都可以往伍子胥身上安。

这是一大类。第二类内容，就是让伍子胥在吴国打入楚国国都的事件

里，发挥更大的作用，以及伍子胥是如何报复仇人楚平王的。

这类故事有些明显是假的，有的难以确定真假。故事太多，不细讲

了。

还有第三类，就是春秋三传里的另外两部，《公羊传》和《谷梁

传》。

这两部儒家著作，给我们提供了和其他伍子胥完全不一样的伍子胥形

象。

它们讲，吴王阖闾对伍子胥说，我要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