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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万能接口：《老子》可以怎么读？

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今天讲讲《老子》这部书，以及这部书可以怎样读。

《老子》的特点

《老子》的版本很多，但不管什么版本，有些特点是一致的。

第一，《老子》这书很短，只有5000来字。

得到一次课是3000多字，不到得到两次课的篇幅。

第二，《老子》这书里没人物，没故事。

我们前面讲《论语》，《论语》也不长，一万多字，但是出场人物，多

达156人。老子里则一个具体人物都没有。所以《论语》里的内容大量

是对话，而《老子》是独白。

第三，《老子》的内容，是押韵的格言。

今天读《老子》，可能感受不到押韵，是因为上古音和现在差别很大。

但研究音韵的学者注意到，它不但押韵，而且韵脚很密，往往是一段文

字，句句押韵。

写诗的话，韵脚反而不见得这么密。两句一韵，显得很高雅，句句押韵，

反而像顺口溜。《老子》韵脚这么密，就是方便读者记忆，但一般不认

为《老子》是哲理诗。

第四，《老子》里的这些格言，有点像是万能接口。

老子说：“正言若反。”正确的话，听起来像反话，但反过来理解就正

确吗？也不见得的。

总之，就是《老子》里的很多话，给人感觉是莫测高深，或者用一句有

点过气的网络语说，是“不明觉厉”，不明白说的啥，但就是感觉好厉

害。读到这样的话，人很自然的反应是停下来想一想，一想，就会觉得

老子的话，好像真说中了什么。

而且，怎么理解《老子》，开放性极强。

做老师的，如果给学生布置作业，结合你自己的经验，谈谈你对《老子》

的某句话的理解。作业收上来往往有惊喜。因为有时候你想不到这句话

还可以这么理解，或者学生举的这个案例，竟然可以作为这句话的论据，

也不能说他没道理。

因为《老子》有这样的特点，所以两千多年来，对《老子》的解读五花

八门，就不但不奇怪，甚至于是理所当然的了。

《老子》的第一种读法

下面我们就说说，《老子》可以怎么读，一般的浅读不说了，我们关注

两种读法：

第一，就是探寻《老子》的本意，《老子》这部书到底想说什么？

可以说，《老子》这部书诞生两千多年来，无数人都在做这个工作。但

是也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究竟是否存在所谓“老子本意”？

我们今天最常见的《老子》，是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部第一章第一句是

“道可道，非常道”，因此上部叫《道经》，总计37章；下部第一章

第一句是“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所以下部

叫《德经》，总计44章。合起来，就叫《道德经》，总计81章。

这样看来，这部书显得非常有体系，要探寻作者到底想表达什么，也就

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老子》这书，并不是从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1973年，在湖南长沙马王堆三号墓，出土了两种写在绢帛上的《老子》，

被称为帛书《老子》甲本和帛书《老子》乙本。有一个很好玩的细节：

帛书甲本里能够看清楚二十二个“邦”字，帛书乙本“邦”全部改成了

“国”。这说明什么问题？抄写甲本的时候，刘邦还没有当皇帝，所以

邦字随便用，抄写乙本的时候，刘邦已经当皇帝了，要避讳，邦字就不

能用了。

然后我们知道，汉朝的第二个皇帝是汉惠帝刘盈，接下来是汉文帝刘恒，

而不论是帛书甲本还是帛书乙本，盈字、恒字都是随便用的，不需要避

讳。所以就通过避讳可以确认，这两份帛书大概是什么时候抄写的，甲

本是刘邦当皇帝之前的，乙本就是刘邦当皇帝的时候抄写的。避讳，本

来是我们觉得传统文化里一个很烦人的规矩，但是有时也能帮我们解决

一些问题。

但是这两份汉朝的《老子》，和我们今天看到的《老子》差别很大。第

一，它《德经》部分在前面，《道经》部分在后面，和今天的通行版本

是反的；第二，它没有分章，不分章，倒是也帮我们解决了很多疑问。

因为现在通行本的《老子》，有些地方分章分得没道理，有时是一章里

面，前面几句和后面几句意思不挨着，有些是明明一气贯通的句子，却

给分成了上下两章。

我们知道，经典是享受这种待遇的：谁也不敢说它讲得不对，读不通，

只能是因为自己笨。所以越是读不通的地方，越是会有人作出高明精妙

的解释。帛书本《老子》等于是给人一个提醒，得了，别理那些高明精

妙的解释了，就是《老子》本来没分章，后人强行分章，分错了。

然后2009年初，北京大学接受捐赠，获得了一批从海外回归的西汉竹

简，其中也有《老子》，这就是所谓北大本竹书《老子》。北大本的《老

子》最大可能是汉武帝时候抄写的，也就是比帛书《老子》要晚一些。

北大本也是分成上、下两篇，相当于《德经》的部分在前，相当于《道

经》的部分在后，和帛书本一样。区别是北大本《老子》分章了，但不

是分成81章，而是分成7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