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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吹落北风中

文/陶瓷兔子

前几日跟B聊天，说起年末各种report各种报表总结各种出差加班到深夜。她刚

刚用两个月的飞行里程换了东航的白金卡，一周飞三个城市签了四份合同，连公司的年会都

没赶得上参加。“他们说我白白错过了销售部帅哥的机会”B苦笑道“天知道我是

真的没有心情看帅哥，只想倒在家里的一睡不醒啊。”

末了她说，你留个地址给我，我寄本书给你，你别嫌弃。

我听的一惊连语序都一“你出书了已经？”

她在那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哪里哪里，不过是找了个社的朋友印了几十册，连

的想法都没有，给26岁的自己留个纪念。

B的梦想是个画家。

她从小就酷爱画画，素描班油画班国画班报了一期又一期，上大学的时候更是每一场画展都

不会错过，我被她拉着去看过几次，每次都是在睡眼朦胧中被她走过长长的画廊听着她

激动的啧啧赞叹。最远的一次她坐了60多个小时的火车，三伏天的硬座，去听她的画

家办一期讲座，然后回来向打了鸡血一样买了许多昂贵的颜料的画笔，我犹记得她翼翼

的掏出来一块像是干硬的黑面包的东西，一边神情郑重的说“，这一块面包橡皮，是我

三周的饭钱”，一边毫不犹豫的捏起面包，轻轻擦去那素描纸上画错的一笔。

可是B画的并不好，老天爷并没有因为狂热和勤奋给她多一点的天赋。创意平

庸画技又一般，她自己是知道的，所以每一次寄出插画又收到退稿信也只是默默的收起来，

然后更加默默地拿起画笔勤奋的练习。

她那样画画，痴狂到我们都认为她一定会坚持的走在通向画家的道，带着她每次拿

着画笔，抿着嘴低着露出的坚定神情，风吹雨打乐此不疲的走下去。

毕竟这个时代是个宽容梦想的时代。

即使你抛弃一切，即使你身无分文，即使你什么成就都还没得到，只要你说自己是在追梦，

便一定会有者和支持者，陪伴或者鼓励你走下去。

可是B没有。

时她比谁都快的签了工作，进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两三年后又比谁都快的得到升职，早

早坐上主管的位置每天忙的天昏地暗，她没有再提过画画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再问起过。

这个时代宽容梦想，可它比过去的所有时候都现实。

在现实面前丢盔卸甲的人太多，年轻时候的梦想或者在现实的刀斧下一击的碎掉，

然后一点点被碾成尘埃，洒在成长的道不时闪亮一下以提醒我们，回头看看吧，梦想曾

经是多么美好的东西。

而B怎么能免俗，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姑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有父母要交代，将来还

会有孩子要养活。

跟千千万万的人一样，在现实面前有无数个已。

收到她寄来的书时我还是吃了一惊，封面清新又温柔，排版精美而小资，象牙白的油

光纸涂着浓烈的化不开的色彩，而画功

还是那么烂。

“我知道画的不好啊”她在里轻描淡写的，语气里连一点沮丧和自嘲都没有，

坦然的像是在说别人。

“所以我没有选择坚持这个梦想，我现在的工作做的还不错，如果梦想这个东西它不能养活

我，养它好了”她得意的在那头笑“你别看这区区二十几本，花了我小半个月奖

金呢，怎么样纸质不错吧不错吧不错吧。”

我们的社会剑拔张，无数放弃了工作恋爱甚至是家庭去远行去追梦的人用行动告诉我

们，梦想和现实大多数时候势不两立，要么不顾一切去成全梦想，要么心甘情愿泯然众人。

坚持梦想或者妥协于现实是个单项选择题，你慎重思考然后下笔，填好了答题卡就不能回头。

可是B说“如果梦想这个东西它不能养活我，养它好了”。

她说的简单又坦然，好像梦想原本就不是在我们厌倦时用以逃生的路，而是一朵娇花，扎根

在红尘之中，需要现实带来的金钱人脉物质经验为它遮风挡雨浇水施肥。

或许这才是梦想与现实最本真的关系，不论时光怎样流逝世事如何变迁你与我的人生如何无

常。不用回头就看见梦想在身边触手可及之处，像是夏日里一杯微凉的白水，像是冬季

时分昏黄的一盏路灯。在现实织成的巨大屏风依然在枝头颤巍巍的开着花，香气色彩都

不够强烈浓厚，甚至不能成为吸引你走完这条路的理由，却在时刻传达着微茫的美好，提醒

我们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怎样的怀过什么心情。

可是它还在，不曾在萧瑟北风中被吹落一片花瓣，就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