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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里的暑假
???窗外的蝉鸣刚扯长第一声，暑假就踮着脚来了。我攥着期末成绩单跑到老槐树下，爷爷正坐在竹椅上编竹篮，青竹条在他膝间翻飞，像群听话的绿蝴蝶。
???“考得不错，”他抬头看我，竹条在指尖打了个结，“明天跟我去摘桃。”桃园在山坳里，凌晨四点的露水还凝在草叶上。爷爷的草帽沿挂着颗星子，他教我辨认桃树上的“知了猴”壳，说那是蝉留给夏天的明信片。桃树不高，我踮脚就能够到最红的果子，果皮上的绒毛蹭在胳膊上，痒得人直笑。太阳爬上山头时，竹筐已经沉甸甸的，爷爷掏出搪瓷缸递过来，凉茶水混着野菊花的香，滑进喉咙像吞了口碎冰。
???午后总躲在阁楼里。奶奶的旧缝纫机摆在窗边，踏板上还留着她踩出的浅窝。我翻出爸爸中学时的日记本，纸页泛黄得像秋叶，某页画着歪歪扭扭的简笔画：一个小人举着冰棍，旁边写着“1998年7月，阿妹掉了第一颗牙”。正看得入神，楼下传来卖冰棒的自行车铃声，“叮铃铃”穿过梧桐叶，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最热闹是傍晚的晒谷场。大人们搬来竹床，摇着蒲扇说庄稼事，我们小孩就追着萤火虫跑。二丫的辫子上总别着野栀子花，跑起来香得人头晕。有次我踩翻了晾着的绿豆，奶奶扬起鸡毛掸子要打，却被爷爷拦住：“让她踩，踩碎了好煮绿豆汤。”那晚的月亮特别圆，把谷堆照得像铺了层银霜，我们躺在竹床上数星星，数着数着就枕着蝉鸣睡着了。
???离开老家那天，爷爷往我包里塞了袋炒南瓜子，“明年暑假，咱去后山挖笋。”火车开动时，我看见他站在老槐树下挥手，草帽在风里轻轻晃，像朵倔强的蒲公英。
???如今书桌抽屉里还锁着那年的桃核，是我用小刀刻了歪歪扭扭的“夏”字。每当蝉鸣再次漫过窗棂，就知道那些浸在露水与月光里的日子，永远在记忆里发烫——那是暑假最本真的模样，像爷爷竹篮里的桃子，朴素，却甜得能照亮往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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