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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孩子的是非判断能力

1988年暑期，我刚送走毕业生，又接一届新学生入学。开学这天，来了不少客人和家长，我正忙着请副校长、主任分头接待，这时有学生跑来报告：魏校长，你们班学生打架了!

教书这么多年，学生开学第一天便打架，这种事还是第一回遇上。我把打架的两位同学请到办公室。一位叫李世国，是出色的运动员，跑步、跳高、投掷成绩在盘锦市是最突出的，在同学中威信很高，是男同学中说一不二的人物。另一位叫梁强，他膀大腰圆，为人坦率、直爽，学习成绩不好，为了进我们班，设法跳级办了学籍。

我很生气，想狠狠批评他们一顿，但看到他们站在我面前憨厚、直率而又害怕的样子，我想，生气和过火的批评只能使他们头脑紧张得将身体各部位都凝聚成一个等待批评的整体，而这样的整体是不容易攻破，也不容易改变的。我暗自嘱咐自己要心平气和，要挑动他们内心深处产生矛盾冲突，学会自己斗自己。

我先出乎意料地说：“你们别紧张，听说你们打架了，重点打到了哪个部位呀？现在还疼不疼呀？需要不需要上医院？”这样一说，他们原来紧张的整体松弛下来了，准备挨训，准备对抗的戒备心理解除了。听我说要不要看病，立刻觉得不好意思了，连说：“不用，不用，没事，没事。”

我放心地说：“没大事就好了，大家就都轻松了，你们心里是不是也感觉轻松？倘若打伤了、打残了，打胜的、打败的是不是都有无穷的苦？”

“那自然。”他们不好意思地对视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本来不想打。”一听我说这话，他们顿时来了精神，感觉老师很理解他们，便争先恐后地说：“老师，我们真不想打架。”

我问：“为什么不想打架？”

他俩抢着你一句，我一句地说。“打架的时候提心吊胆，怕别人打伤自己，又怕打别人打到要害处，把祸闯大了。”

“打轻了，还怕吓唬不住对方。”

“打败了，被同年级的同学看不起，丢面子。”

“赢了呢，也害怕，走在路上，或半夜走黑路提心吊胆地，总怕对方再勾结别人突然袭击。”

“打轻了不解决问题；打重了，对人家对自己都不好。”

“打完架有时还不敢回家，怕爸爸打；在学校还怕老师批评，怕学校处分。”

他们说出了一系列不想打架的原因，我给以充分的肯定：“这确实是你们的心里话，但这只是你的自我的一个好的方面，如果脑子里都是这个‘好我’当家的话，你们的架能打起来吗？”“我们要总这么想就打不起来了。”“这说明，你们脑中还有一个坏的自我，想打架的自我，是吧？那坏的自我是怎样想的呢？”

李世国说：“别的学校的同学过去和梁强不和，他说梁强背后说我的坏话，还说我不敢打梁强，我想逞能，下午就找梁强的麻烦。”

梁强说：“他找我的麻烦，我想自己也不是好惹的，决不能让着他，头脑一热，什么纪律不纪律的全不顾了。”

他们又谈了内心深处一些不好的想法。我请他们写一份心理活动说明书，题目便是《两个自我》。李世国写的《两个李世国》，写了心灵深处好坏两个李世国怎样辩论；今后，采取什么具体办法，使“好李世国”强大起来，压住自己不好的那一面。此后直至毕业，这两位同学相处得都很好。

回过头来想一想，我当时如果发一通火，训斥他们，不是到他们的心里去寻找我的助手，可能也会制止住打架，可能也管得住他们，但没有这样平心静气地分析问题省力气。更重要的，我是经常外出开会的班主任，若不从内心深处找到学生自我管理的办法，那么班主任不在时，没人管了，学生就会失控。

近十年来，我在全国各地做报告，总是建议青年教师：一定要学会挑动学生自己斗自己。学生内心深处，好坏两种思想发生冲突，斗起来了，如果好思想赢了，我们当老师的便可坐收渔人之利；如果好思想斗不过坏思想，我们再伸出手去，帮助好的自我压倒坏的自我。这时学生还会感到我们不是站在对立面教育他，而是站在他的立场帮助他。

点评

挑动学生“斗”自己

当老师的，尤其是班主任，经常要处理学生之间发生的冲突，从中调停斡旋，角色时而是家长，时而是法官、警察……

通常的做法是，如果强者欺负了弱者，便代弱者主持正义，批评斥责强者，为弱者出一口气，打掉强者的嚣张气焰；如果是强者与强者对垒，就各打50大板；弱者与弱者是打不起来的，至多是怄气，暗中较劲而已。魏书生遭遇到的这件事显然是强者对强者的冲突。

他采用了以退为进、攻心为上的策略。不问孰是孰非，先表示对双方“伤情”的关注，以解除学生心理上的对立、防范；继而迂回进攻——“打伤了谁都不好”，暗示学生：在冲突中没有赢家！再假设学生本质是好的，“我知道你们本不想打”，这一招很灵（否则，先把学生推到“坏人”的位置上，学生就会产生逆反心理），打开了学生的心理防线，把内心所想全都“招”了。——“本来是不想打架”。魏书生步步深入，不着痕迹，是从心理上高屋建瓴地折服学生，平息了冲突。

魏书生在处理这个事件中有两点值得我们学习思考。

一是教师应是谈话的高手。

有了好想法，没有好的语言表达形式就不能循循善诱，要想彻底解除学生心理障碍是不大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