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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蜀相》全文赏析

蜀相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一、创作背景

此诗为唐肃宗上元元年（760年）春，杜甫避乱成都，探访武侯祠时所作。安史之乱未平，唐王朝风雨飘摇，诗人借咏怀诸葛亮，寄托对贤相良臣的渴慕与对家国命运的深切忧思。

二、逐联赏析

1.首联：寻访古迹，苍凉起笔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以问句开篇，点明探访武侯祠的意图；

“柏森森”既实写古柏参天之景，又暗喻诸葛亮忠贞高洁的品格（柏树象征坚贞），更渲染出祠堂庄严肃穆的氛围。

2.颔联：景中含情，物是人非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自”“空”二字点睛：碧草自绿，黄鹂空鸣，春色依旧却无人赏——以乐景写哀情，暗含对武侯逝后冷寂的叹惋，亦暗喻当世再无贤相能承其遗志。

视听交织：视觉（碧草）、听觉（黄鹂）结合，营造出空寂怅惘的意境。

3.颈联：凝练史笔，千秋功业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浓缩一生：仅14字概括诸葛亮受三顾而出山（《出师表》：“三顾臣于草庐之中”）、辅佐刘备开国（“开”）、扶持刘禅守业（“济”）的功绩。

情感升华：“老臣心”三字饱含对诸葛亮鞠躬尽瘁的赞颂，亦暗讽当朝无此忠良。

4.尾联：悲慨淋漓，千古同泣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史实切入：直指诸葛亮五次北伐未成、病逝五丈原的结局（“出师未捷”）。

情感爆破：以“英雄泪满襟”收束，既哭武侯壮志未酬，亦哭自身报国无门，更哭天下英雄同此悲愤——将个人命运与历史兴亡融为一体，荡气回肠。

三、艺术特色

情景交融，虚实相生

前四句实写祠堂之景，后四句虚写历史人事，景语皆情语，虚实之间尽显沉郁顿挫之风。

用典精当，凝练厚重

化用《三国志》《出师表》典故却无斧凿痕，如盐入水，以史为镜照见现实。

对仗工巧，音律铿锵

颔联“映阶碧草”对“隔叶黄鹂”，颈联“三顾”对“两朝”，工整中见流动，七言律诗格律严谨。

四、思想内涵

家国情怀：借古讽今，呼吁统治者任人唯贤，重振朝纲。

士人理想：以诸葛亮为标杆，抒写“致君尧舜上”的政治抱负。

悲剧意识：揭示英雄壮志与命运无常的永恒矛盾，赋予诗歌哲学深度。

五、后世评价

刘辰翁：“全首如此，一字一泪矣。”（《唐诗品汇》）

浦起龙：“此诗从‘老臣心’三字一线到底，盖以自家怀抱哭武侯也。”（《读杜心解》）

现代意义：超越时空的悲悯与担当，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基因。

六、延伸思考

杜甫为何选择诸葛亮而非其他历史人物寄托心志？（答案：二人皆怀济世之才而遭逢乱世，命运共鸣。）

比较《蜀相》与《咏怀古迹》（其五）中诸葛形象的异同。

“英雄泪满襟”中的“英雄”是否包括杜甫自己？

结语

《蜀相》不仅是杜甫七律的巅峰之作，更是一部以诗写史的微型史诗。它用苍凉的笔调、深沉的哲思，将个人命运、历史兴衰与人性光辉熔铸一炉，千年后仍令读者“泪满襟”。正如梁启超所言：“杜工部这首诗，把诸葛亮的品格和事业，以及自己的感慨，都写在二十八个字里头，真可谓‘诗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