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自新与翻译的政治——以鲁迅《死魂灵》的翻译为中心.pdfVIP

双月刊2011年第5期(总第l4期) l 中 J 语言的自新与翻译的政治 以鲁迅 《死魂灵》的翻译为中心 ◎ 路 杨 (北京大学中文系) 内容提要： ((死魂灵 作为鲁迅晚期翻译实践的代表作品，其译笔的语言风格表现出强烈的 鲁“迅风”， 硬“译”色彩则有所淡化。本文即试图通过几个译本的比较 ，探讨鲁迅的翻译与创作之间的关系， 并揭示鲁迅是如何在翻译理论和实践层面上，将翻译在语言形式上的革新诉求与具有政治功利性的 社会改造行为相统一起来的。 关键词 ： 鲁迅译 死魂灵 、硬“译”、语言革新、政治性 活出版社出版，列为 译文丛书 之一；第二部残稿 三章于1936年2月至5月译讫，曾在 译文 第l、2卷 1934年6月24日，鲁迅购买了当年东京文化公 上单篇发表，其余部分未及译完鲁迅便猝然离世， 论社出版的远藤丰马译的 死魂灵))；同年l2月 这三章残稿则收入1938年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 4日，鲁迅致信孟十还，提到他 日前得到一部果戈 版的 ((死魂灵 增订本中。 理的德译全集 ，觉得中国也应当翻译出版一部果 与鲁迅此前翻译的诸多文艺理论著作相比， 戈理选集，并列有简单的选 目，其中就包括 死魂 值得注意的是，死魂灵 的翻译似乎并未显示出 灵 3o据1934—1936年间与鲁迅过从甚密的黄源 多少此前为梁实秋等人极度诟病的 “硬译”风格。 称：鲁“迅先生想译果戈理的选集，还是由于我送 抛开二人翻译观念及政治立场的分歧不谈，我们 他德译的 ((果戈理全集 想起来的。”而早在留学 不得不承认，在鲁迅此前对于苏联文学作品和文 31本时期，鲁迅就对果戈理作品有所关注，此后亦 艺理论著作的翻译之中，“底”与 “的”、“地”的连 常为中国没有 ((死魂灵 的译本深感惋惜。直到其 用，语序 问题，宾语的缺失，“那”作为定冠词的使 生命的最后几年，鲁迅终于不顾身体每况愈下，应 用以及种种专有名词的翻译确实都表现出强烈的 (世《界文库 编者郑振铎之请亲 自动手翻译 《死 “硬译”色彩。但作为一部小说，(死《魂灵 的译文 魂灵》。1935年2月15日，鲁迅开手翻译 死魂灵 给人最为强烈的感觉却在于：其中鲁迅 自身的语言 第一部，即以德国奥托 -布埃克编的德译 果戈理 风格非常强烈，个人化色彩非常浓重。这不仅表现 全集))为底本，同时参考 日译本和英译本，开始了 在诸如 “大欢喜”、“大苦痛”、 “大智慧”、 “大尊 异常艰 巨的翻译工作。第一部于1935年2月至8月间 敬”等词汇的频繁使用，尤其是当 “聪明，聪明，第 译成，曾在 ((世界文库 第一册至第六册 (1935年5 三个聪明”这样的译笔出现时，已经完全是鲁迅在 月-10月)陆续刊出，单行本同年l1月由上海文化生 对其杂文的自我化用和 自我调侃了，而像理论著作 86 ／现代 中文学刊 翻译中那种让人极不舒服的 “硬译”之感则非常 林，大家七嘴八舌1重新茫然不知所措，只是跟随着 之少。而从另一个层面上讲，这种鲁迅式的语言也 幽幽磷火蹒跚行进，一直要走到万丈深渊的边沿， 很契合于果戈理这种讽刺性极强的小说，其语言 方才惊恐失色地互相 问道： “哪里是出口?哪里是 的质地和力度都显得更为游刃有余。但实际上，如 大路 ?”6 果我们仔细分析其译作的用词、句式、语序并对比 而鲁迅的翻译则简短得多，形容词的选取也 死魂灵 的其他中译本就会发现， “硬译”其实 很简单： 还是贯穿于 《死魂灵 始终的，只是在一些隐蔽的 和天府的华贵相通的大道，分明就在眼前，但 地方与鲁迅个人的语言风格发生了一种很难加 以明 人类的向往永久的真理的努力，却选了多么奇特的， 确区分的、彼此交缠的关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