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_悲惨世界.pdf

悲 惨 世 界 第一部 芳 汀 第一卷 一个正直的人 一 一八一五年，迪涅的主教是查理·佛朗沙·卞福汝·米里哀先 生。他是个七十五岁左右的老人；从一八!六年起，他已就任迪 涅区主教的职位。 尽管这些小事和我们将要叙说的故事的本题无关，但为了全 面精确起见，在此地提一提在他刚上任的时候，人们有关他的一 些风闻与传说也并不是无用的。大众关于某些人的传说，无论是 真是假，在他们的命运中往往和他们亲身所作的事有同等重要的 地位。米里哀先生是艾克斯法院的一个参议的儿子，所谓的司法 界的贵族。据说他的父亲因为要他继承那职位，就按照司法界贵 族家庭间的习惯，在他十八岁或二十岁的时候，早早为他完了 婚。米里哀先生虽已结婚，据说仍常常惹起别人的谈论。他品貌 不凡，尽管身材不高，但生得俊秀，风度翩翩，谈吐优雅；他一 生的最初阶段完全消磨在交际场所和与妇女们的厮混中。革命爆 发了，事变层出不穷，司法界贵族家庭因受到打击，驱逐，追捕 而东奔西散了。米里哀先生，当革命刚开始时便逃亡到意大利。 他的妻子，因早已害肺病，死了。他们一个孩子也没有。此后， 他的一生有些什么遭遇呢？法国旧社会的崩溃，他自己家庭的破 落，流亡在外的人因传闻和恐惧，把发生在九三年的种种悲剧夸 大得更为可怕，这一切是否使他消沉和孤独呢？一个人在生活上 — ! — 世界文学名著百部 或财产上遭了大难还可能不为所动，但有时有一种神秘可怕的打 击，打在人的心上，却能使人一蹶不振；一向在欢乐和温情中度 日的他，是否受过那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呢？没有谁那样说，我们 所知道的只是：他从意大利回来，就已经当了教士了。 一八! 四年，米里哀先生是白里尼奥尔的本堂神甫。他当时 已经老了，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 接近加冕时，他为了本区的一件不知道什么小事，到巴黎去 过一趟。他代表他教区的信徒们向上级有所请求，曾夹在一群显 要人物中拜会费什红衣主教。一天，皇帝来看他的舅父，这位尊 贵的本堂神甫正在前厅前候，皇上也恰巧走过。拿破仑看见这位 老人用好奇的眼睛瞧着他，便转过身来，突然问道： “瞧着我的那汉子是谁？” 米里哀先生说：“陛下，您瞧一个汉子，我瞧一个天子。彼 此都还上算。” 皇帝在当天晚上向红衣主教问明了这位本堂神甫的姓名。不 久以后，米里哀先生十分惊奇地得到被任为迪涅主教的消息。 此外，关于米里哀先生初期生活的传闻，哪些是真实的？谁 也不知道。也很少有人知道米里哀这家人在革命以前的情况。 任何初到一个说话的嘴多而思考的头脑少的小城里的人总是 够他受的，米里哀先生也不例外。虽然他是主教，并且正因为他 是主教，他就得受。总之，牵涉到他名字的那些谈话，或许只是 一些闲谈而已，内容不过是听来的三言两语和捕风捉影的东西， 有时甚至连捕风捉影也说不上，照南方人的话来说，只是 “胡 诌”而已。 不管怎样，他住在迪涅担任主教九年以后，当初那些小城市 和小人们的闲话，都完全被丢在脑后了。没有谁再敢提到，甚至 没有谁再敢回想那些闲话了。 米里哀先生到迪涅时有个老姑娘陪着他，这老姑娘便是比他 — ! — 悲 惨 世 界 小十岁的妹子巴狄斯丁姑娘。 他们的佣人马格洛大娘和巴狄斯汀姑娘同岁，现在，她有姑 娘的女仆和主教的管家的双重头衔。 巴狄斯汀姑娘身材瘦长、面貌清瘦、性情温厚，她是一个可 敬的人。她长得不漂亮，圣洁的一生使她的身体呈现白色和光 彩；将近老年时，她显得十分慈祥。青年时期的消瘦，转成了一 种超凡脱俗的神韵，令人想见她是一个天使。她简直是个神人， 处女也比不过她。她的身躯似乎是一个透明的清影，秀长的眼睛 老低垂着，我们可以说她是寄存在人间的天女。 马格洛大娘又老又矮，又白又胖，整天忙忙碌碌、气喘吁 吁，一则因为她操作勤劳，再则因为她有气喘病。 米里哀先生到任以后，人们就按照仅次于元帅的礼节，把他 安顿在主教院里。市长和议长向他作了初次的拜访，他也向将军 和省长作了回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