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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文学 2014年第3期 烟火人问 薛小荔 记得孟子说过 “君子远庖厨 ”，意思 好在我这人总算是天赋异禀，没有经验， 是说君子应该远离杀生做饭的地方，在庖 但不乏惊人的创造与想象。那时在乡下工 厨里忙活的人不应该是君子。因为厨师大 作，有的是时间与精力，还有一大帮同事 多是屠夫，不是文明人应该做的。君子应 充当免费的教导员。某一 日老公回来，说 该衣冠楚楚，面含情眼含笑，手里拿的是 一 同事家吃 “和饭”——一种我至今不能 书，嘴里说的是四书五经，不是屠夫那样 认同的靖边人的吃法，就是在煮进去面条 满身油污，手持屠刀。于是，君子是文明 或者面片的汤里，胡乱放些酸菜叶子，土 人，屠夫是粗俗人，文明与粗俗就这样很 豆条子，寡白寡淡，没型没款。稍好一点 简单地区分了出来。人们向往文明人，对 的也不外乎是添加几段绿色的豆角或是几 粗俗者不屑一顾。并由此让那么多不文明 片浅 白的葫芦。面在汤里停留过久，失去 的人，也会找件美丽的衣服，把 自己打扮 了筋道只剩下黏糊，菜煮过了火，失去了 成楚楚动人样，装个文明人。 原味只剩下形状 。可看到老公有些向往的 所 以，远庖厨者定是君子，现代人 表情，不禁愤愤然，就说今天怎么也得让 里不爱做饭的人就喜欢这样说。比如我老 你见识一下啥叫 “和饭”。灵光一闪，想 公，饭必讲究口感，却不愿经历美食背后 起神木人爱吃的 “拌汤”，很好吃，但不 的辛劳，于是勉强在我们刚结婚时充当了 太记得具体的操作方法。于是调动所有的 半年厨师，此后便大权旁落，毫不客气地 记忆加想象一起上阵，先煮米，待八分熟 将一 日三餐尽付于我，也不管我是从不知 时用笊篱捞起，沥干一部分水分，然后在 一 顿饭下多少米的超低级菜鸟开始学起。 圆形的器皿底部铺上薄薄的一层面粉 (有 14Q 靖边作家专辑 新鲜 的豌豆粉最好)，再把米饭 的颗粒均 一 提，起先还在厨房里帮着做些剥葱捣蒜 匀摊在上面，边用筷子扒拉边来回颠簸， 的边角活，可总是南辕北辙，不得要领， 一 会工夫，饭粒上沾满了面粉，圆溜溜满 于是就慢慢退出了做饭的舞台。 盘滚动，光滑而瓷实，堪称珠圆玉润。这 古人说三天不练手生，几年不练， 时锅里的米汤泛着大米的清香，冒得正 我的厨艺也就江河 日下、一蹶不振了。清 欢，红彤彤的西红柿切丁，绿油油的青椒 明假期，和儿子在家看门，吃饭 问题又一 切丝，白嫩嫩的豆腐切条，随手扯几片油 次摆上议事 日程。晨起炖肉，儿子欣然参 菜，几茎芫荽，和拌好的米珠一起下锅， 与，一不小心加少 了水，我斥他成蒸肉了， 一 滚之后，淋上香油，撒上葱花，放上调 那小伙振振有词，说什么苏东坡炖 肉就是 料，出锅即可。那一锅 “和饭”，当年可 “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它 自美”云 是艳惊四座，香飘四邻。饭粒雪白饱满， 云。反正我也不是权威，而东坡又是食中 菜叶熟而未蔫，色泽明丽，魏紫姚黄一般。 大家，姑妄听之。少顷肉熟，果然可 口。 老公大快朵颐之后赞不绝 口，自此我家的 据说苏东坡 曾将烧肉之法写在 《食猪肉》 “和饭”就摈弃了靖边传统而专攻神木特 一 诗 中：“黄州好猪 肉，价贱如粪土，富 色了。我也因此一举晋升为三 口之家当仁 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著火，少著水， 不让的大厨。 火候足时它 自美。每 日早来打一碗，饱得 后来发现，不管惊世骇俗也好，推陈 自家君莫管。”想那 “东坡肉”的美味， 出新也罢，在做饭这一点上我算是无师 自 不过对才华横溢的诗人这一恶俗的比喻略 通、自学成才的典范，期间有成功的佳肴 感腹诽，猪肉如粪土，影响食欲，其实用 也有失败的残羹，老公无可奈何当了无数 草芥之类喻之，也可表明当时猪 肉的价廉 次忠实的小白鼠，和我一起承担试验的风 物美。如此写来，可能是韵律所限吧。我 险，不像儿子，不好吃时可以拒食抗议， 发现，文人雅士多为烹调高手，比如曹雪 不用怕打击我做饭的积极性。因为没受过 芹， 《红楼梦》里的饮食之精美今人叹为 多少地方特色的熏陶，至今都不能做出正 观止。还有金圣叹，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