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住民傳統知識體系及生態空間保護區策略.pdfVIP

台灣原住民研究論叢 第六期 2009 年 12 月 第 1～26 頁 陳毅峰 東華大學民族發展研究所助理教授 摘 要 傳統或在地知識經常被學術圈與西方科學知識對立起來，其中隱然也有 一個預設：西方知識與權力的糾葛，不該也不會出現在傳統知識的生產體系 中。在傳統知識受到許多理論的青睞而被認為是另類發展的知識基礎時，批 判的檢視傳統知識的學術建構是本文的關注。本文企圖以空間政治的角度切 入，透過原住民傳統生態知識與當代「圈地式」保育政策的反省，提出知識 體系的再思考。無論是西方科學或是傳統知識，都生成於特定的空間或地 方，而且與不同的知識體系混雜、協商、競逐，區分兩者的因而並非固定僵 化的界線，而是社會與權力建構的差異。在地知識亦非理想中的和諧一致， 同樣必須面對知識生產過程的協商與鬥爭。 關鍵字：傳統（在地）生態知識、原住民、保育政策、發展研究 2 台灣原住民研究論叢 壹、前言：普世的理論、在地的對話 在無人的黃石國家公園模式的反省已經成為保育常識的此刻，對荒野 （wilderness ）的新看法、生物多樣性的維持、人權、原住民在維持文化與生 物多樣性的角色等新觀念的刺激下，新式保護區建立的人權與文化敏感度隨 之提高。許多案例研究也顯示，將原有住民撤離或採取對抗的政策經常成效 不佳，長期而言對保護區及在地文化的保存也有傷害（Stevens, 1997a ）。透 過永續、對環境敏感的維生資源使用，輔以生態觀光的引進，保護區不僅成 為地方發展的另類路徑，也是文化生存的策略。換言之，保護區與原住民部 落的福祉之間，經由保育新觀念的仲介而建立起直接的連結。 一些針對失去土地及資源近用（access to ）權、強迫被遷移者的補救措 施，也逐漸取得社會正當性與國家認定的合法性，包括允許有限度的近用公 園內之維生資源、公園內宣佈「傳統使用區」、將飛地社區（enclave communities ）包含入保護區範圍內、與居民分享門票收益、提供居民園區內 優先工作機會、幫助居民促進觀光發展、建立請當地居民作為保護區經營管 理顧問的正式機制、以及訓練居民使能勝任行政工作，此即當前國內生態保 育思潮主流的「共管機制」的理想模式（Stevens, 1997b ；紀駿傑，2001 ）。 以上措施也許有助於原住民的福祉及爭取在地對保護區的支持，但並未 徹底改變原先基於嚴格的自然保育所界定的保護區特色。台灣的實際狀況則 是在國家公園法未能充分修改前，原住民依然失去主權、家園、與決策的權 力，直至目前為止，原住民對自然資源的維生使用仍繫於公園執法者個人的 理念與寬容，而非國家法政制度的保障。國家公園內的保育措施則失去原住 民族對在地地理、生態、土地與在地資源經理與保育的傳統生態知識注入。 在強大的開發與遊憩壓力下，國家公園甚至沒有足夠能力協助園區內的原住 民保護其自身祖居地免受外界力量的侵蝕、破壞。長期如此的互動結果是， 在地原住民不斷以公園內為符合遊憩需求的開發模式 （例如公路的闢建、房 原住民傳統知識體系及生態空間保護區策略 3 屋建物、飯店的開放等） 為基準，要求國家公園鬆綁保育規範；而國家公園 則必須在有權力和能力行使保育法規時，冒著被民意代表與原住民團體譴責 的風險，只能對相對弱勢的個別原住民祭出罰則。這種互動凸顯的不僅是法 律條文的疏漏，它也反應出即使同樣在法律規範之下，權力關係的不平等。 而此等衝突最突出明顯的地方，也在許多共管思潮方面居於抗爭前哨的，則 是太魯閣國家公園（以及在研議階段便引起極大紛爭的馬告檜木國家公 園）。 台灣的三大高山型國家公園，玉山、太魯閣與雪霸，都設立在原住民族 宣稱的傳統領域內。面對不同的地域與原住民族群，三處公園各自發展出不 同的與當地住民相處風格，同時因為處於原運抗爭與法律修改的轉型期間， 法律的規範經常不及反應新的保育觀念與作法。在如此的政治背景與歷史情 境下，帶給國家公園管理處廣大的人治空間。於是國家公園與其周遭原住民 族的互動，不僅取決於政策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