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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的儒家人文精神（下） 杜维明 北京大学高等人文研究院院长 课程前言 王鲁湘：欢迎走进《世纪大讲堂》 这里是思想的盛宴，这里是学术的殿堂。 千百年来植根于中国人心中的价值标准和道德观念，无不在“儒”的基础上引申和阐发。经过多少纂改、多少曲解、多少加固和多少阐释，儒家已建立起稳定的思想架构和完整的体系，现在立足于较为理性和客观立场上的现代人，回望儒家，又是怎样评说呢？儒家在当代价值几何，儒家思想对中国文化的影响，又表现在哪些方面呢？接着上周的话题，本周我们继续邀请杜维明教授演讲《21世纪的儒家人文精神》。 解说：几千年漫长承袭之中，儒家文化经历了巨大的发展与改变，它逐渐走近统治者的政治生活，也融于所有人的日常生活，体现着中国人看待世界和认识自我的观念。但19世纪后半期以后，儒家文化却突然遭到了史无前例的背弃，也面临着来自各方的否定。 王鲁湘：美国有个叫亨廷顿的教授，他的这个关于文明冲突的观点，尽管我们很多的人，在理解他的观点的时候，对他的观点也产生了一定误读和误解，但他基本的倾向是好像各种不同的文明之间，在21世纪，可能会是以一种冲突的形式为主体。然后用这种观点解释了当下发生的很多的一些世界性的一些现象，好像您对他的观点是有一定的修正的。 杜维明：亨廷顿教授是个极有才华的人物。他说21世纪的冲突，军事的、政治的、经济的冲突，大概都没有文化的冲突那样严峻。而文化冲突是全面的。其他的冲突可以解决，而文化的冲突则很难解决。这个原来是对福山所提出的“历史终结”的那个论题做了一个修正。可以说，因为福山的历史终结（美国知名政治学家，弗朗西斯?福山，20年前，时任美国国务院顾问的福山，提出民主可以形成“人类社会形态进步的终点”与“人类统治的最后形态”，即：历史的终结）。就是说，现在的资本主义成功了，西方胜利了，将来就一条路，这一条路就是自由、民主的一条路。 王鲁湘：就会成为统一的意识形态。 杜维明：统一的意识形态，这个统一的意识形态就是市场经济，就是资本主义，一定是民主政治，一定是市民社会。那么，亨廷顿就说是这样吗？他的那个原来的说把世界分成八个不同的文明体系，他关注的是最对美国的可能有伤害的最燃眉之急，或者是最危险的，当然是伊斯兰。这一点，“9?11”以后，认为他有预见性。可是他后面还有一个观念，就是说如果往前看，将来对这个不仅是美国，整个西方文化有侵略的，就是儒家文化圈，这中间当然是中国。所以他是这样一个思路，现在西方受他的这种思想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那么，为什么要提出“文明对话”的观念呢？他也完全同意，假如真有冲突，对话变成必要。冲突下去还得了。所以当时他的一个盲点，很大的盲点是西方和西方之外。说这个世界现在老早变成多元，你不要说西方和西方之外。西方的本身，比如我们了解到对现代化的过程，在西欧的和后来在美国的发展中间有很大的断层。美国的发展不能从西方、西欧的发展来得到。美国的发展有他的独特性；那么后来日本的发展，乃至这“四小龙”的发展，所以越来越复杂，越多元多样。所以这是他的一个大的盲点。另外有种冷战的心态。就是说怎样能够让美国、特别是西方，一直是占据到这个主要的地位。因为，这当然它有一定的说法。就是民主是好的，自由是好的。我也同意，那么在这个情况下，怎么使美国一直是强势，这个对人类的文明有好处。 王鲁湘：一定要使它处于绝对支配地位。 杜维明：所以后来他们发展像约瑟夫?柰，发展这个软实力也是一样。我们在政治、军事、经济方面有力量，但是我们到处受人家的这个歧视甚至屈辱，美国人到了法国，到了意大利，不要说到东亚。大家都看不起我们。那我们还要发展一种软实力。软实力就是这个提法。我们现在很多人在谈，我觉得非常不健康，它是一种有侵略性的一种概念。 王鲁湘：有侵略性的一种概念。 杜维明：这不是中国的老传统。中国的老传统是我们所做出来的榜样，人家愿意学习。其实真正的软实力，如果用我们价值，就是我的价值为你所接受，而且是心悦诚服地接受。 就等于我国以前叫“德”，以德服人。就是德，比如说是你对我有德，表示我要向你报恩。那么你所体现的这些价值。这个我讲起来说，我要努力了。这个美国不可能。印度有个学者，叫Ashis Nande他说他每一次到哈佛，到牛津，到剑桥大学去，他觉得很不自在。虽然，英、美国学者对他是非常尊重。他说譬如我跟一个朋友一起谈，你知道他的深层有这样一个感觉。就是你的现在是我们这个遥远的过去。而我的现在，是你想努力而不一定达到的未来。这个基本上，现在很多我国学者都有这个思路。那么，这个是一个直线的思维。 你现在可以很明显地看，这个线性的发展因为它游戏规则在变。所以逐渐的时候，各种不同的路出现了，最值得我们注意的就是西方的现代化之外，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模式。这个模式你不能说日本、南韩、台湾地区、香港、中国大陆不现代，它是。但是因为现代，所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