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儒学面临的五大挑战_上_杜维明.pdf

本刊特稿 21 世纪儒学面临的五大挑战（上） □ 杜维明 内容摘要 21 世纪的儒学，首先理应可以为人类现在的文明、为哲学思想家提供精神资源。进一步要问，它 能否对西方文化的冲击有创见性的回应？不过，如果只是有创见性的回应，而内部没有进一步发展或转化， 力度还是不够的。基于这三个层面的诉求，有几个问题我们必须追问。第一个问题就是何为人的问题；第二 个问题是人的生存的意义问题；第三个问题是 “如何知”；第四个问题是 “如何行”；第五个问题是 “人的 希望何在”，这是神学的问题。 关键词 21 世纪儒学 超越启蒙心态 超越人类中心主义 儒家精神 作 者 杜维明，北京大学高等人文研究院院长、美国人文社会科学院院士。 （北京：100872） 2009 年10 月19 日，我被邀请参加德国总统克勒主持 出本质特色是什么，这样才能提升到哲学的高度。一种简 的小型学术会议，会议主题是 “现代性的多重形式”。讨 单的现象学的描述，或者人的日常生活的感受都不是哲 论的问题是：第一，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也就是人生意义 学，而要说人是理性的动物、政治的动物，后来马克思提 的问题；第二，是什么连接人与世界？讨论文化和沟通的 出人是可以制造工具的动物，现在更重视人是能够用象征 问题；第三，我们怎样设想未来的生活？另外，会议还探 符号或者说能运用语言的动物。但儒家不是这样的，不是 讨现代性的未来的问题。虽然最后我没能参加会议，但是 定义型的。虽然现在反对本质主义，但我还是主张要考虑 会议提出的问题却与我一直学习和思考的儒学有所共鸣， 问题的本质，问题的本质就是 “人怎么样”。但不走 “归 这些基本的问题也正是21 世纪的儒学所应该回答的问题。 约主义”，而是全面地了解各种不同的面向，考虑人之可 21 世纪的儒家，首先理应可以为人类现在的文明、为 以成为人的所有条件，这样就不是 “定义型”，就好比射 哲学思想家提供精神资源。进一步要问，它能否对西方文 箭以直接中的为目标。一般的印象是中国的思想有综合 化的冲击有创见性的回应？不过，如果只是有创见性的回 性、模糊性， “黑箱作业”，你不知道它在干什么。也就 应，而内部没有进一步发展或转化，力度还是不够的。基 是说，中国哲学的主流不走归约主义的路线，但我认为是 于这三个层面的诉求，有几个问题我们必须追问。 一个主动自觉的选择。 第一个问题就是何为人的问题，这是整个人类作为一 1．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个群体生存的可能以及繁荣的前景问题。第二个问题是我 人是感性的动物，是社会的存在，是政治的动物，是 们为什么在这？即人的生存的意义问题。我认为，我们能 历史的存在，还可以再加上一点，就是人是追求永恒价值 突破人类中心主义。但要说明的是，我在讨论这个问题的 或意义的存在。我曾用五经来概括人的多样性，很不准 时候，后面也有很多预设，都可以质疑、讨论。接着这两 确，只是 “方便法门”： 《诗经》 体现了人是感性动物， 个基础的问题，我自己想进一步考虑三个理论的问题。一 《尚书》 体现了人是政治动物， 《礼记》 体现了人是社会 个是 “如何知”，即认识论的问题，我们怎么会知道？我 动物， 《春秋》 体现了人是历史动物， 《易经》 体现了人 们靠什么办法来知道这个世界？一个是 “如何行”，这是 是追求意义的动物。这是一种举例子的方法，因为是举 伦理学的问题，即我们应该怎么做？最后一个问题是人的 例，就不免有所夸大，比如说还有 《乐经》、 《孝经》 等 希望何在，这是神学的问题。 等。简单来说，这是把人当成一种综合的存在，这是可以 站得住的，就是把此时此刻的活生生的人都有的特点作为 何为人：儒家视域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