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隐之间从《谈看书》系列看张爱玲后期写作.pdfVIP

显隐之间 71 显隐之间 ———从《谈看书》系列看张爱玲后期写作 钟 希 摘 要：本文对张爱玲写作于 1970年代的长篇散文《谈看书》及《谈看书后记》进行文本细读，试图 论证在这两篇通常被认为是冗长繁复，几近“枯笔”之作中，其实蕴含着统一而坚定的本土文艺美学观 —流散书写时期的、可冠名为“张看”的创 念；《谈看书》及后记可视为这种统摄了张爱玲整个后半生—— 作观，在文本一显一隐两个层面具体而微道成肉身式的表演和展示。 关键词：张爱玲；张看；流散书写；本土文艺美学；殖民主义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677（2015）1-0071-11 1974年居留台湾的胡兰成在给朱西宁的信中 金，张迷们只好不断去挖掘其旧作少作或废作，以致 提到张爱玲新刊出的《谈看书》，这样评论道：“张氏 忽然有新作发表，大家都以为又是古物出土，待惊醒 ③ 之《谈看书》，写小矮人之传说，又是学术，又是随 过来，就特别的欣喜若狂。”不过，饶是这样，当时 谈，不用文学字眼，而通篇无有不是文学。此种看似 朱天文的阅读经验，或许能代表一般张迷的体会： 平淡无奇之处最是难到，前人欧阳修之诗与周作人 “但这是我第一次，看不大懂张爱玲了。怀抱无限好 之散文之有味，盖在此。日前偶逢‘中国’时报副社 意，像小孩瞌睡懵懂牵着大人衣角走回家，跟随她谈 长，彼云亦有人写信到报馆，说张爱玲之《谈看书》 人类学，忽而到东，忽而到西，跟跟便失了线索掉入 算是什么！我乃想起战时在上海许广平对我说的一 南太平洋里，或是一同走进小黑人过不去的热带森 ④朱天文这里带负面色彩的譬 节话：‘难兄弟不睦后，作人先生每出书，鲁迅先生 林带，她却不见了。” 还是买来看，对家里人说作人先生的文章写得好，只 喻用得很委婉，然而文本和普通读者之间的隔膜，恐 是时人不懂。’爱玲的《谈看书》时人不知其好，亦不 怕也不是胡兰成一语化解得了的。那么，胡兰成的评 ①据朱天文回忆，胡兰成是一再称赞《谈看 论，如“不用文学字眼，而通篇无有不是文学，”以及 足怪耳。” 书》的，与鹿桥通信也说起：“张爱玲写夏威夷、澳洲、 “这几章不是看他人的书的批评，而是她自己的创作。 非洲的小黑人的那几章可是非常之好，是神话的，又 这种境地唯有《山海经》里有。”到底是旧时伴侣的溢 是童话的，又是在现实世界里的，很好玩。只觉得其 美讨好之辞，还是应读作中国现代最惹人注目的批 是时间空间都非常之阔大、悠远，也没有一种没落 评家和小说写作者之间，在文学和文艺理念上的方 的哀感，而是什么感情都超过了。这几章不是看他 向一致和息息相应呢？ 人的书的批评，而是她自己的创作。这种境地唯有 张爱玲本人对《谈看书》的态度在其1974年6 《山海经》里有。‘纵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还使我 月30日致夏志清的信里面可见一斑：“前两天找了 ② 想象了陶渊明读《山海经》的那情怀。” 信正夫妇来长谈，信正又说你喜欢《谈看书》。我真 被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