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历史.流言.pdfVIP

臺大文史哲學報 第六十六期 2 0 0 7 年 5 月 頁 5 3 ~ 9 2 臺 灣 大 學 文 學 院 記憶．歷史．流言 ――重讀張愛玲∗ 何 杏 楓∗∗ 摘 要 張愛玲曾提到，其創作核心是以「參差的對照」的手法，描㊢「㆟類 在㆒切時㈹之㆗生活㆘來的記憶」。到底那是怎樣的㆒種記憶呢？本文的 ㊢作目的，便是透過文本細讀，探討張愛玲對記憶和歷史的思考，以重新 考察張愛玲和傳統的連繫。本文認為，張愛玲的作品具㈲㆒種從㈰常生活 觀察歷史的眼光，並對傳統秩序帶著尊重和留戀。張愛玲重視經驗的承傳， 認為面對現㈹性的時間逼迫和文明劫毀，只㈲「古老的記憶」才能為㆟帶 來安穩。於張愛玲，歷史㈹表著「公眾的回憶」，而㆟以具體生活實踐保 留㆘來的記憶∕回憶，便形成了傳統。傳統是「活生生的過去」，是㈰常 生活㆗「看不見的纖維」。本文將把張愛玲理解為㆒個在㆗西文化衝擊㆘， 徬徨思索的個㆟。她的作品所表現的，與其說是對傳統的控訴，倒不如說 是㆒種無法重回傳統秩序的悲哀。 本文對張愛玲的重讀，將從其《㆓㈩世紀》文化評論出發，並輔以其 他散文和小說。論文共分㆕部分：第㆒部分為引言，第㆓部分「古老的記 憶」疏理張愛玲作品㆗記憶和傳統的關係，第㆔部分「張看歷史」探討張 愛玲對歷史文明的思辯，並透過與本雅明的對照，展現張愛玲對文化積澱 和經驗承傳的關懷。第㆕部分「光整秩序」討論張愛玲對「光整秩序」那 種既嚮往又回不去的掙扎。 關鍵詞：張愛玲 歷史 記憶 文化積澱 流言 96.02.15 收稿，96.06.13 通過刊登。 ∗ 本文初稿題為〈歷史與記憶：重讀張愛玲〉，曾發表於由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 文學系主辦之「歷史與記憶：中國現代文學國際研討會」（2006 年 1 月4-6 日）。 ∗∗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副教授 54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一、引言 張愛玲在〈自己的文章〉中，這樣概括她的創作核心：她是用「參差對照」 的手法，描寫「人類在一切時代之中生活下來的記憶」，希望藉此對「現實」 有所「啟示」。她說： 我寫作的題材便是這麼一個時代，我以為用參差的對照的手法是比 較適宜的。我用這手法描寫人類在一切時代之中生活下來的記憶。 而以此給予周圍的現實一個啟示。1 這段話帶出了幾個思考點——這時代、「參差的對照」的寫作手法、人類 （在一切時代之中生活下來）的記憶，以至現實和啟示。論者對這段引文 的討論，大都集中在「參差的對照」的寫作手法上。2 然而，在探問這個葱 綠桃紅的參差對照以前，本文更感興趣的，是引文所提到的「記憶」。張愛 玲說，她要寫的是「人類在一切時代之中生活下來的記憶」。到底甚麼是「人 類在一切時代之中生活下來的記憶」呢？張愛玲的作品，帶出一種怎樣的關於 記憶和歷史的思考？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把張愛玲的思考，回置於中國現代 文學的脈絡加以考察，可以得到怎樣的啟示？ 本文的寫作目的，便是在目前的討論基礎上，進一步探討以上的問題，並 重新考察張愛玲與傳統的連繫。本文希望提出的觀點是，張愛玲是一個對傳統 有所理解、有所體會的文人。於張愛玲而言，面對現代性的時間逼迫和文明劫 毀，只有古老的記憶，才能為人帶來安穩。張愛玲尊重傳統，而且留戀傳統。 1 張愛玲，《流言》（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頁20 。 2 張愛玲對「參差的對照」的解釋並不詳細。她只做了一個寓象式的解釋，並提出「蒼 涼」作為「參差的對照」的一個例子：「參差的對照」，就像「葱綠配桃紅」。「蒼 涼」是一種「參差的對照」，因為其「啟發性」大於「刺激性」，「所以有更深長 的回味」。張愛玲，《流言》，頁 20 。這個寓言式概念，為不同理論架構下的評論， 提供了豐富的詮釋空間。金凱筠從主體性 vs 壓迫的論述的角度出發，認為「參差的 對照」是一種探索個人主體和釋放潛能的方式。金凱筠，〈張愛玲的「參差的對照」 與歐亞文化的呈現〉，楊澤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