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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以来美国政治史学研究概述 刘 军 二战以来，在新史学影响下的美国政治史研究在理论、内容和方法方面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形成了以相关社会科学理论为指导思想，以下层群体政治活动为主要研究对象，和以计量分析为主要方法的新政治史研究特征。至70年代中新政治史学已成为政治史研究中的主流，但与此同时，新政治史学也引起了学术界内外的批评和反思，继而发生了新的值得关注的变化，至80年代中这种转向的特征已很明显。本文拟就这一时期政治史本身及相关史学分支研究中的一些发展状况作一些概述与分析。 一、新政治史学产生和发展背景 新政治史学是作为传统政治史学的对立面而出现的，虽然“新政治史学”一词产生60 年代中，但其代表的史学观念要追溯到20世纪初的新史学思潮。当时美国史学界还是传统史学的一统天下，是欧洲史学尤其是德国兰克史学的北美分支。如一位美国史学家所指出，英国史学家E.弗里曼的名言，“历史是过去的政治，政治是现在的历史”，也可作为美国历史协会的奠基题词。对美国而言，历史就是开国元勋们如何摆脱英国的专制统治，创建民主共和的历史，以及历任总统如何维护和发扬这种美国精神的历史。美国历史分期也是以总统任期或执政党统治期为标志的。近来学者们一致认为，当时的史学家限定他们和其读者为有教养的人，上流社会知识分子和社会精英。在这种情况下，政治史学成为史学的主要内容，发挥着极其重要的社会功能：维护社会秩序，规范社会生活，培养未来的政治家、职业史学家和各种领导人才。19世纪末，大多数史学家认为其任务是为当时的政治活动在历史中寻找可行性原则。于是，史学界成了一个专门从事“回忆的党”，任务是以各种形式的“祖先崇拜”维持一个爱国的社会，史学作品中记述的大都是有着鲜明政治色彩的神圣故事。有学者指出，“在1940年以前，占人口百分之九十九的大众是被人遗忘的，他们个人的思想和感情从来就没有载入过史册”。 美国传统政治史学的特点是：以很强的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倾向描述美国历史上的重要政治事件和政治人物；在历史观念上囿于西方文化中心、英雄崇拜和白人种族主义思想范围内，对非西方文化和历史、下层民众和少数民族知之甚少且多偏见。在历史认识论上强调文献资料的客观性，反对史学家认识主体的介入；在方法上提倡客观描述，避免评论和提出问题，人为地阻碍史学认识中主客体的对话和交流。于是，史学家的价值倾向和道德判断在他们的作品中被“客观地”反映出来，并成为史学评判的尺度。显然，传统政治史学无论从历史观、认识论和方法论等方面都需要来一次更新和变革。 20世纪初美国新史学运动就是这样的一场史学革命。F. 特纳、C. 比尔德和J. 鲁滨逊就是三位新史学先驱，他们倡导研究人类历史中的全部活动和影响人类活动的全部因素，包括地理环境、气候条件、社会、经济、文化、思想和情感等，注重社会结构分析，多角度、多因果的研究和解释问题。所有这些极大的开阔了史学家的视野和研究范围，对现代美国史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需要指出的是，新史学思潮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都受到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影响。英国史学家巴勒克拉夫认为，“1917年以后，马克思主义成为历史思想中的重要成分，政治史的地位开始动摇”。马克思主义作为哲学和总的观念，在转变史学研究方向、注重社会经济背景、人民群众历史作用、阶级分析和史学理论等五个方面对史学家的思想产生了影响。法国年鉴派史学家勒高夫干脆称“马克思是新史学的创始人之一”。 但因传统史学的惯性，两次世界大战和其间经济大萧条的干扰，使得新史学并没有在50年代以前在史学界形成风气。50年代中期以后新史学才真正进入了发展阶段，其特点是政治史学的研究内容范围迅速扩展，由政党政治、议会政治和总统政治等上层精英政治发展为地方政治、种族政治、性别政治和以民众选举为标志的下层群体政治，甚至企业、工会、学校政治、“厨房政治、卧室政治和商店政治”等基层的和个体的政治。方法上由描述的逐步转变为分析的，并大量借用了社会科学尤其是政治学行为主义理论和分析方法；由定性描述转变为定量分析，尤其是60年代随着计算机的普及，大量统计数据、图表分析进入了史学研究，出现了以社会科学理论与方法和计量史学为特征的新政治史。 新政治史现象的背后有复杂的社会和思想原因。有史学家指出，二战后35年来“美国史学界最明显的变化无疑是历史学家本身的变化”，即黑人和妇女史学家人数的大量增多。“能使不同种族和性别共同进行研究的基本力量，是美国史学内容的变化”，“对美国历史内容的重写，基本上可以用60年代期间各种社会团体中新出现的自我意识来解释”。政治史学的变化与现实社会政治变革的关系十分密切。如同60年代的民权运动、黑人运动引起了对下层群体的重视，70年代越南战争和水门事件真相的揭露导致了民众的政治信任危机，对总统、政府机构信任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