乏力的温情叙事——对底层文学及相关作家问题的几点思考.pdfVIP

自由评论 乏力的温情叙事 — 对底层文学及相关作家问题的几点思考 牛学智 近年来，暴力、血腥、冷漠、虚无感、颓废感等叙事元素， 事主体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农村一对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 在当代文学中似乎已经有了大大的收敛，与此同时，涌现了 故事，故事的大体结构是(人生)中刘巧珍和高加林的翻 一批充满热情、富于诗意并且饱含悲悯情怀的文学写作潮 版，即最终因为男青年的 “进步”而与女青年在文化上拉开 流，尤以“底层文学”为最甚。然而，这些作品一旦合起来， 距离的恋爱悲剧。刘庆邦的着力点在 “鞋”上，选鞋样、呵护 在某一段文学史的大格局观察，不同作家不同作品不同角 鞋底、精心纳鞋底的过程，就是女孩子干净、纯朴和对他人 度大同小异的叙事选择，马上就会映照出相同时代趋于强 世界不无天真的理解过程。注视人的单纯、逼视人简单的 势话语的某种同一性趣味来。不妨以刚揭晓的第四届鲁迅 一面，这在人性越写越欲望化，越来越复杂难辨的今天的确 文学奖的若干小说为主，看一看这些同一性的趣味到底是 值得一再强调并且给予充分肯定。但随之而来的更为棘手 些什么。 的问题是，单纯的土壤究竟是什么?结合刘庆邦为数不少 的篇目会发现，刘庆邦的问题不只是重复自己，比如故事模 肯定诗意.也要看见主体性的乏力 式的重复，对人看法的重复等等，而且他是过于信赖民俗文 底层文学不仅有力地改变着政治意识形态对现实结构 化对人的发现了。《鞋》中的 “鞋”实际上充当的是过去农 的重新配置，而且也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扭转着当代中国文 耕文明的一个特定符号，也就是说，女孩子天真、纯朴、善良 学的基本走向。既注重了底层者个体相当不堪和不得圆满 只能在既定的民俗文化内部是合理的，一旦走出这个圈子， 的一面，也关注了个体内心世界油然而有的安详、宁静、爱 离开以民间的名义定位的传统文化的氛围，一切都将面临 意和善良等核心生命体验，以及美好的理想信仰。底层叙 着打破。那么，女孩子的人性问题恐怕就要重新调整。这 事虽可能肇始于社会阶层之间的不平等，然而最终努力接 表明，刘庆邦的诗意、爱意、纯真其实是以从现实中撤退为 通人类共性价值的诉诸，甚至怎样褒扬都似乎不过分。可 代价的。《响器》中高妮对美的追随，《春天的仪式》中星采 是，由人的精神问题转向人的文化属性问题，由本质上的社 对 “梦”的坚守，等等，几乎都无法把复杂多变的现实生活， 会视角转向个人化的民间视角，由尖锐的思想对话转向温 尤其往往受外力作用的他者世界纳人其中。民俗文化视野 软的回忆性体验。恐怕是底层文学不能不警惕的一个价值 中的单纯和简单不等于现实的残酷和无奈从此就消失了， 问题。其中最突出的是把民间视角变成民俗文化意义上的 情况可能是被遮蔽了。这里，刘庆邦利用民间已有的送葬 诗意呈现。 仪式、布鞋情结，承载了人物传统的生命形式— 这些深人 刘庆邦的多数短篇小说走的就是这个路子。在我的阅 其中的人物命运，只能在给定的民俗文化氛围中具有悲剧 读视野内，他这方面题材的小说一经出炉，就马上被选刊看 性，无法离开那个文化土壤而存活。这也说明，民俗文化它 中。这至少说明，民俗文化内容他了解得多并且写得好，更 代表民间社会价值取向时是有局限的，至少人物的深度还 重要的是这类小说可能更与以选刊为代表的某种文学标准 不能放置到现实中去一再拷问。这是把民俗文化秩序等同 有关。当甜腻的趣味，温软的抒情和内敛的私人意绪走俏 于传统的局限。它只能让思想顺延和臣服，而不能使思想 的时候，底层文学或许就走向了它本意的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