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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界新论 中国作家笔下的梅毒 ⊙ 余凤高 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与他的海员们发现了 单，描述也不明确，而其他的几部文学巨著，作 新大陆之后，于 １４９３ 年第一次归航时，既带回 于梅毒传入欧洲之前的《水浒传》 自然不必说 鹦鹉、南美貘等奇禽怪兽和日轮花椰子、玉米 了，《西游记》甚至《红楼梦》 中似乎也都没有写 等异草珍果，甚至闪闪发光的黄金，同时也把 到此病。 看来，这所谓的“恶疮”是不是梅毒，仍 一种可怕的疾病———梅毒带到了欧洲。 医学研 不能匆匆予以肯定。 究证明，这是一种传染性疾病，主要传染途径 自古以来， 中国文学不乏对疾病的描写， 是混乱的性交。 后来还发现，此病还会遗传，使 但似乎没有明白写到梅毒的。 在唐诗、 宋词、 下一代患上先天性梅毒。 从那时起，梅毒传遍 元曲中常可读到描写肺结核和忧郁症的字句， 全世界，中国也难逃深受其害。 有人引兰陵笑 尽管都只是笼统说“病”，而没有具体写明是这 笑生的《金瓶梅》 中的描述： 两种病。 明清小说里大多也是泛指的“病”，虽 然读者也能举出，《儒林外史》里范进中举后的 ……至于淫色……则耗尽元气，丧元 病是精神分裂，《红楼梦》里林黛玉的病是肺结 精而怡然安之，甚则染恶疮、耽弱病而甘 核；《水浒传》开头写的“京师瘟疫”，根据史料 心不悔也，谓之何哉！ 记载， １０５８ 年， 一场洪水几乎淹没了赵宋王 朝的京都东京， 因而推测这瘟疫大概是鼠疫： 色不迷人人自迷， 迷他端的受他亏。 因为洪水泛滥、 粮食颗拉无收， 野外带菌的 精神耗散容颜浅，骨髓焦枯气力微。 老鼠就会逃到城内觅食， 传播鼠疫。 晚清小 说大多也笼统写病， 作为社会制度和封建礼 犯着奸情家易散， 染成色病药难医。 教弊害的象征或隐喻， 自然无需写明是何种 古来饱暖生闲事，祸到头来总不知。 疾病。 中国传统上历来就有种种“不入诗”的禁 相信其中的“染恶疮、耽弱病”、“骨髓焦枯 忌。 梅毒极少被写入中国的文学作品，原因可 气力微”和“染成色病药难医”，即是在描写梅 能是：文学排斥空洞概念的叙述，强调细致具 毒。 联系前此明朝伟大医药学家李时珍 象的描绘，给读者以美的享受。 梅毒是人类所 （１５１８— １５９３）《本草纲目》 中说的“杨梅疮”，说 有病患中最丑陋的意象，患者全身处处是肿块 它“古方不载，亦无病者，近时起于岭南，传及 和瘢痕，并流着脓液；晚期梅毒病人最后瘫掉 四方”， 也许可能成立。 不过毕竟写得过于简 鼻子，丑陋无比，甚至连体形都变得不像常人， ９ 学界新论 不由不令人感到厌恶。 让人在生理上产生厌恶 相信鲁迅本就有此认识。 的事物，难以产生文学艺术所需求的化丑为美 １９１９ 年，鲁迅在观察和思考中国社会“亲 的审美效应，因而就不宜入诗、不宜写入文学 权重，父权更重”、“神圣不可侵犯”的现象时， 作品。 周作人就不止一次以梅毒来比喻他所不 读到挪威剧作家亨利克·易卜生 １８８１ 年创作 齿的“黑幕小说”，说“黑幕小说的作者和读者 的社会剧《群鬼》。 易卜生在这部剧作里首次尖 都是患有这种疾病的人”。 似乎直到“五四”新 锐地揭示出一个严重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