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抛入歌声的洪流：路内《花街往事》.pdfVIP

2pT3i观 察 把 自己抛入歌声的洪流 路 内 《花街往事》 张定浩 1 很多人都可以绘声绘色地讲述 自己的故事 ，或是与 自己有关的那些亲爱者的故事。习 惯 的说法是 ，每个人都能够写一本精彩的书 ，至于称之为回忆录还是小说 ，也许只是个人 一个小说家之为小 的偏好。但一个小说家之为小说家，是需要一本接一本不断写下去的，于是常见的情形是，兰 翥接 很多写小说的人都在担心经验贫乏。且抱怨生活的平淡逼仄。在我看来 ，对于有这样担心 和抱怨的写作者 ，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出国旅行 、下乡采风或期盼一场大战乱的降临．而 是放弃写小说这件事。“对作家来说，”毛姆讲，“在茶馆里瞥见某人或是在轮船的吸烟室里 和某人聊上一刻钟往往就足够了。他所需要的全部就是那薄薄的然而肥沃的土层。使他可 以在其上用 自己的生活经历、对人性的认识和天真的本能进行建造”。 《花街往事》中，最好看也是最令人意外的，是第一部 《当年情》，讲 1967年前后一个江 南小城里的武斗，那时候作者还没有出生。 29 本 刊观 察 通过书写 自己完全不 曾经验的生活 ， 正的作家”却未必能就此诞生 ，更多时候 ， 在 《花街往事》中，有 通过一个个紧张 的故事断片带出姿态各 从这种 自生 自灭中率先升起的，只是缺乏 薹嵩竿釜 异却都充沛丰满的众生，路内为我们展现 才能的野心，以及一地鸡毛般的浮华。如 又无比自由的存在． 了一个小说家应有的创造力 、对人性的洞 今．不再是现实渴盼小说的介入，而是小说 有一种努力书写世界 见以及天真本能 在当代小说的文革叙事 亟需现实的帮助 ．致力写小说的人们需要 中，似乎还很少有过如此强悍、真切又温暖 当下这个有很多东西不能乱说还有很多东 可亲的表达。路内并不满足于写一两个有头 西可 以乱说的诡异现实 ．来帮助他们成为 有尾且设定齐全的惨烈故事，因为生活总是 能够 “处理一些大问题”的作家。这种反转， 比故事更加丰富。生活的复杂和丰富不是事 使得小说书写者处于某种前所未有的窘困 先设定好的。而是 自行涌现的，朝着某种未 境遇。 知迈进；因为那些在同一条蔷薇街上互相打 施莱格尔 《批评断片集》第 37则 ：“为 斗直至你死我活的人们 ，并无意为了成全某 了就某个对象写出好的作品，人们必须不 个故事的结尾．就都在那个癫狂的时代中轰 再对它感兴趣。人们想要审慎表达的思想， 然死去．相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潦草地 必须是已经完全过去了的．根本不再使人 活了下来，继续做邻居。见证彼此的沦落或 为它费思量 。只要艺术家还在挖空心思地 发达 ，并在新一代孩子们的注视 中渐渐老 构想 ，还在热情澎湃．至少对于传达而言， 去。在 花《街往事》中，有活生生的几代人在 他就还处在一个不 自由的状态中。他于是 历史时间中的无可奈何又无 比自由的存在， 想把一切都和盘托出。而这正是青年天才 有一种努力书写世界之所是的澎湃热烈。 们的一个错误倾向。或者说是老朽们正确 的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