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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樂園    有一次和初相識的朋友聊天，他問起我的職業。我試圖用簡單的語言告訴他我 從事計算機理論方面的研究，但是不得要領。於是我抄捷徑：「基本上，就是數 學」「數學？完全沒有用的學問？」他的反應倒很直接大方。 如果依照數學家哈地（Hardy）的標準，數學的最高境界就是一塵不染，毫無 用處。但我的新朋友心中想的大約是另一種評價，或許毋寧是在台灣歷經考場淬 鍊之後的學子，對於一門又恨又怕的學科最終的記憶。然而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 韋格納（Wigner）卻又說：「數學有效得不近情理」。數學到底是什麼？     二十世紀初，哲學家們發覺人類的思維，可以被投射在語言上做分析。數學就 是一種語言，是非常特別的語言。人類日常溝通所使用的語言都是自然形成的， 它是許多經驗意念在歲月擠壓後在某種機緣下突現的。自然語言是人們思維的聯 集，在語言交流的過程中  ，必定存在若干意義上的不確定。因此詩人們才得以 藉著文字的力量打動世人心弦。  然而數學卻是人類思維的交集，它是一個人人都認可的共同語言。正因為它與 任何個人的經驗無關，它不帶一絲感情。維根斯坦（Wittgenstein ）就明白的指 出，所有數學陳述都是套套邏輯（Tautology ）。然而另一方面，正是因為數學是 完全由人們從無到有，以套套邏輯為架構，一點一滴創造出來的，它的精準性絕 不會受時空或其它任何因素影響。    確定性的渴望    精確是數學的靈魂。當數學家們發覺他們無法盲目地追隨數學的指引時，數學 就出現了危機。希爾柏特（Hilbert ）指出，數學史上曾發生過兩次大危機：第一 次發生在希臘時期，人們首次發現了數與數之間得不可相互約分的性質。這個危 機，直到無理數系統被確立後才得以解決。十七世紀牛頓與萊布尼茲發明了微積 分後，掀起了現代物理的革命浪潮，但同時也引發數學史上第二次大危機。當時 他們並無法對「無限小」做出精確的定義。直到十八世紀才由許多數學家們合力     將無限小的概念釐清。  希爾柏特本人也捲入了一場革命，它催生出了數學史上的第三次危機。這個故 事的源頭，要從康托（Cantor ）說起。康托生於德國數學的黃金年代，前輩學者 們不但建立了嚴謹的分析準則，明確定義了微積分中無限小的意義，同時也大膽 地檢視數千年來被奉為圭臬的歐基理德幾何系統。他們發現其中的平行公設並非 絕對必要，如果將它移除，可以得到另外一種空間概念。  在這個大師創造時代、時代創造大師的年代，數學家們不再僅僅滿足於解出難 題，他們更想從哲學的思維角度去發掘數學與大自然接軌的種種可能。而這個探 索旅程，必須從堅實不移的起點出發。  毫無疑問地，對整數的加減乘除是所有數學的起點，也是數學家們最信賴的伙 伴。但是所有開始學習算數的人，都立刻會面臨一個捉摸不定的概念  — 無窮 大。康托試著用集合之間一對一的對應關係分析無窮的概念。康托先定義所有能 和自然數這個集合建立一對一對應的集合，具有和自然數「同等級」的無窮，稱 它為「一階無窮」。依照這個定義，奇數、偶數都和自然數有相同等級的無窮。 這還不算奇怪，康托在自然數與有理數之間也建立了一個一對一的對應關係（見 圖一），因此他也證明了有理數的無窮也是「一階無窮」。      圖一， 沿著箭頭可以將所有有理數列出  /wiki/File:Diagonal_argument.svg    詭異的對角線證明        接下來就更詭異了，康托證明了實數的無窮大於自然數的無窮！用另一種說法 來講，實數是不可數的。我們現在要看的證明，並不是康托最初提出的方法，但 卻是最簡單優美的版本，現在人稱它為「康托對角線證法」。    假設我們可以找到一種實數與自然數的對應關係，那麼我們可以將所有介於 0 與  1 之間的實數依照順序表列出來。 好比說，  X1=0.7533668 …  X2=0.0982048 …  X3=0.5738392 …  .   .   .     現在我們考慮這麼一個數 y=0.abcd …, 將小數點後第一位數，也就是 a 訂為 與 x1 小數點後第一位數不同的數字，將b 訂為與x2 小數點後第二位數不同的 數字，以此類推（a 不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