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国人民权益救济体制的廉政监督旨趣.pdfVIP

古代中国人民权益救济 体制的廉政监督旨趣 范忠信 在古代中国，人民的正当权益受到损害时，{1}是可以依法律或惯例加以救济的。法律规 定或习惯认可的救济途径或方式也不少。这些途径或方式的设置本意，也许主要不是为了保 护人民的权益，而是为了方便国家廉政监督，主要是作为廉政监督途径而设计出来的。所以， 在理解中国古代的人民权益救济制度和惯例时，应特别注意从这一角度去理解，千万不要简单 地等同于近现代法制的“权利救济”。即使如此，我们不能不看到：用以供人民告诉、申控、鸣 冤、叫屈、请愿、告密、建言的那些方式或途径，即使主要是作为防止官吏贪污渎职枉法的手段， 但也部分地包含保护人民正当利益的意图，使用起来客观上也能够起到某些保护人民正当权 益或实行维权救济的作用。所以，在本文里，我们特别从这样的认识角度出发，探讨在古代中 国人民权益救济渠道与国家廉政监督体制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探讨国家如何利用人民的权益 救济诉求和行动来实现国家廉政监督的，亦即国家如何借助人民的控诉检举来发现官吏贪赃 枉法行径并加以制裁的。 在古代中国，一般说来，虽无司法和行政之分，但大致类似于后世的司法案件与非司法案 件、司法程序与非司法程序的区分还是有的。官吏依法或受命处理各类事件，一般说来大致有 问、案、推三种情形。“若‘别制下问’，谓不缘曹司，特奉制敕，遣使就问。注云 无‘罪名谓之 问’，谓问百姓疾苦，丰俭水旱之类。案者，谓风闻官人有罪，未有告言之状，而奉制案问。推 者，谓事发，遣推已有告言之者。”{2}所以，“推”，一般是指对已经告发的较为严格的刑事或民 事案件的审理而言；“案”，一般是指对于未经正式告发、只是风闻有弊的事件进行调查处理而 言；“问”则是指对地方政治优劣情形主动巡视考察而言。因此，“问”和 “案”所涉及的事情处 杭州师范大学教授。 这里的“人民”仅从中国传统意义上理解。孟《子 ·尽心下》：“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荀{1} 子 ·非十二子》：“长养人民，兼利天下。”《韩非子 ·解老》：“有道之君，……内有德泽于人民。”《韩非子 ·五 蠹》：“古者，……人民少而财有余。”这些语境中的“人民”，接近今日常用语 “人民”的含义，但又没有阶级斗 争式的 （与 “敌人”相对）意识形态属性。其含义比“百姓”更广。 《唐律疏议 ·诈伪》，刘俊文校勘本，中华书局1983年{2}版，页459。 理，与本文将要讨论的国家廉政监督导向的人民权益救济渠道有关；而 “推”所涉及的情形大 致与今日所谓司法审判相当，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之内。 一、监察机关接受人民控告以行廉政监督 中国历代国家监察机构均可以接受人民控诉。人民向监察机关控诉，包括就自身权益攸 关的案件向监察机关控诉以及就官吏犯罪、违法或失职问题向监察机关控诉。不过，实践中， 这两种控诉往往是混合在一起的。但是，我们特别要注意到，监察机关接受人民的控诉，与二 般官府接受人民控诉是有明显区别的。监察机关只能在两种情形下接受人民的控诉：第一，在 一般民刑案件之外，直接对官吏违法或犯罪行径提出的控诉。亦即不是就一般百姓间的户婚、 田土、钱债、课程、继承、斗殴、贼盗之类的案件而控诉，而是直接就官吏的违法或犯罪行径 包（ 括官吏所做的不当行政处分）进行控诉。第二，即使偶尔可以受理百姓关于一般民刑案件的 控诉，但只能是在受理的官府不为受理，或虽受理而久拖不决，或虽审结而判决不公的情形下。 此时允许百姓向监察机关进行申诉或控告，则监察机关实际上是在进行司法监督— 再审或 复审。这里我们仅仅介绍第一种情形，第二种情形在下一部分里再讨论。 （一）监察官巡行地方，访问百姓疾苦以纠查官吏违法 古代中国的监察官员，无论在派出的时候是否以“监察御史”之名义，大多以监察官吏、纠 举其违法为主要职责。因此，从体制上讲，监察机关的主要职责是 “管官”而不是 “管民”。所 以，他们是不能受理一般民刑案件的，否则就本末倒置了。 在汉代，汉武帝元狩六年 （公元前117年）曾派遣博士6人为监察官 “分行天下”，其主要 任务之一就是要纠察 奸“猾为害，野荒治苛者”并向朝廷举奏。{3}汉宣帝五凤四年 公（元前54 年）曾派遣丞相、御史掾属24人 “循行天下”，“察擅为苛禁、深刻不改者”。{4}汉成帝永始四 年 公（元前13年）派遣近臣 “巡行天下，存问耆老民所疾苦”。{5}这里所派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