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說命-简帛研究.docVIP

《尚書?說命》臆說 香港浸會大學中文系　宗靜航　著 今傳《尚書》中有稱為“古文尚書”的部分，自宋代以來，特別是在清代閻若璩《尚書古文疏證》問世後，差不多被定案為偽書。隨着近年出土了不少戰國簡帛，學者對古書的形成和流傳，大多認為要經過很長時間，“一般都要經過較大的改動變化，才能定型”，對於偽書的態度也有了改變。今傳“古文尚書”中有《說命》三篇，以往被定為偽書，近年有學者認為應“重新審視”其“文本意義”，不過，也有學者指出，“在目前尚無確鑿證據及考古材料支持的情況下，還不宜輕翻此案。這樣，以古文《尚書?說命》作為研究傅說思想的文獻資料，也就不甚可取了。”本文參考了前輩學者的研究成果，結合《說命》與今傳典籍之互見資料，及其所用詞語所反映之年代，對《說命》之成書年代問題，提出不成熟的臆說。 今傳《禮記》曾多次引用《兌命》，鄭玄注《禮記?學記》：“兌，當為‘說’字之誤也。高宗夢傅說，求而得之，作《說命》三篇，在《尚書》，今亡。” 虞萬里先生認為“康成所云‘亡’，僅是賈、馬、鄭一系傳授中的亡佚，而未必是絕蹟於世間。”李學勤先生就在近年出土的“上博簡”發現《說命》的佚文。李先生指出《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五）中“原有篇題為《鮑叔牙與隰朋之諫》”“記述了高宗與祖己君臣的對話”，其中有“高宗命傅鳶餗之以……邦，此能從善而遠禍者”，李先生說： 上博編者已指出“傅鳶”就是傅說。這是第一次從古文字中找出傅說。 “傅鳶”為什麼是傅說，是有古音的道理的。“說”古音在喻母月部，“鳶”則為喻母元部，韻部對轉，自然可相通假。由此我們得到一個重要的啟示，傅說之名“說”在古文字裏可能寫成元部字，以前這一點是大家不容易想到的。沿著這樣的思路，便聯想到郭店楚簡所謂《成之聞之》裏的一條《尚書》佚文。 《成之聞之》……用李零先生所釋是……《言呂命》曰﹕“允師濟德”，此言也，言信于眾之可以濟德也。 章末引的顯然是《尚書》。《成之聞之》引《書》還有《大禹》、《君奭》和《康浩》。《大禹》即《大禹謨》，所引不見今《孔傳》本，是佚文。這裏的《言呂命》，“言呂”字李零先生已說明是“暫時隸定為从言从呂”，並指出此字“不一定从呂”，《郭店楚墓竹簡》釋文則未作隸定。 因此我們認識到，這一字乃從“言”“旦”聲，實際上便是“誕”字。“旦”端母元部，“誕”定母元部，通用是自然的。“誕”從“延”得聲，“延”是喻母元部，與“鳶”同音。於是可知，《成之聞之》的《詚（誕）命》以音轉即讀為《說命》，所引是《說命》佚文。 這條佚文只有四個字﹕“允師淒（濟）德”。“允”訓為信，“師”訓為眾，均係《尚書》常見，故《郭店楚墓竹簡》注釋裘錫圭先生說﹕“‘淒’似當讀為‘濟’。濟，成也。下‘淒’字同。下文‘信于眾’，是對此文‘允師’二字的解釋。”“允師濟德”意云信于眾而成德，文句古雅，與《尚書》其他篇和諧。 李先生在“郭店簡”發現了《說命》佚文，對研究與傅說相關之課題，意義重大。不過，既然是佚文，就不能用以推論今本《說命》，已見於“上博簡”流通之時代。 今傳《禮記?緇衣》曾引述《說命》，“上博簡”與“郭店簡”都有《緇衣》，所以，研究各本《緇衣》引述《說命》的情況，對探討《說命》的成書年代，應有幫助。虞萬里先生對三種《緇衣》作了非常詳盡的研究，虞萬里先生指出： 簡本引《書》共十次……傳本《緇衣》引共十五次，多出五次在簡本二十三章即傳本二十五章和簡本所無之傳本十六章，前者引《兌命》一次，後者引《兌命》一次、《太甲》二次、《尹吉（誥）》一次。 《緇衣》（引者按：簡本）一篇二十三章（傳本二十五章），每章分前後兩部分……援引文獻部分，簡本與傳本之差異有……文獻異同、引書次序異同。……引述文獻之差異在於，簡本只引《詩》與《書》，極為規律；傳本則於《詩》《書》之外兼引《易》，亦有並《詩》《書》《易》皆不引者。簡本與傳本徵引文獻稱謂有所不同。徵引之次序，若《詩》《書》並引，簡本先《詩》後《書》，整齊劃一，傳本則錯亂很甚。 傳本第十六章整章為他篇錯簡入《緇衣》，此章依次引《太甲》《兌命》《太甲》《尹吉（誥）》四次，體式與他章所引或《詩》或《書》至多二次者 不同，且《兌命》插於二《太甲》之間，明顯是一種錯亂。 傳本多於簡本之三章……係遙承先秦之舊本，亦抑傳自不同於郭店、上博簡之古本而來，抑或承自郭店、上博一系簡本而經西漢禮家整編、增補而成，此為不容回避之問題。李學勤傾向“不一定是後人竄入”，只是“古書傳本不同”，彭浩謂第一章是“戰國以後增入的文字……極可能是在漢代增入的”，第十六章、第十八章也是“後人增入”，且增入時“添加了文字”。 根據虞先生的研究，今傳《禮記?緇衣》所引之兩段《說命》，都不見於“上博簡”和“郭店簡”。雖然不能因此證明這兩段《說命》是後人加入今傳《緇衣》，不過，既然不見於出土的兩種楚簡，也就不能以簡本《緇衣》來推論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