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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的尽头：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文前小语】 　　送别，是人间常事；离别之情，也就是人间常情。在如今资讯发达的时代，别后可以随时打电话、发短信、聊QQ，甚至可以视频对话；然而在古代，由于交通不发达，送别之后，音讯难通，或许很多人一生都不会再有交集，这就增加了送别的悲伤意味。因而，古代的送别诗，往往最有伤感的意味，也最令人涵泳不尽。 　　南朝梁文学家江淹在其《别赋》的结尾说：“?方不定，别理千名，有别必怨，有怨必盈。”意思是说，尽管别离的双方并无一定，别离也有种种不同的原因，但有别离必有哀怨，有哀怨必然充塞于心。这也便是天下所有关乎离别的诗词出现的原因。诚如钟嵘在《诗品序》中所说：“至于楚臣去境，汉妾辞宫……或负戈外戍，杀气雄边。塞客衣单，孀圭泪尽。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归……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故展其义？非长歌何故骋其情？”所以，送别诗的产生，那是一定的；送别诗的凄美、优美、壮美，那也是一定的。 　　但你知道吗？最早的也是最美的送别诗，出自《诗经》。 　　《燕燕》：万古送别之祖 　　那是一片荒野。之所以不在繁华的都市，是因为那是一场送别。也许有风，几丝轻风；也许有雨，一场微雨。这些都是空气中隐微的丝竹声，把人的离情别绪从心底唤起。后世晏几道的“微雨燕双飞”描述的便是这样的情境吧？“车辚辚，马萧萧”，一行人，从一起生活的闹市，一直走到了荒野。不能再送了，于是向即将离去的人挥手，或者还会有一个拥抱，然后就此离去。几行眼泪，混合在斜风微雨里；几句叮咛，说出来苍白如微雨时的天空。空气里全是情绪，语言在这个时候最没有意义。 　　送别的人停下了脚步，目送离去的人远去。视线里飞来两只燕子，黑色的身躯，轻巧的身姿，灵动地飞翔，就像在为这凝重的空气增加注脚，却又像在打破这绵长的沉寂。“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于飞，在飞翔。差池（cī chí），指“双岐如剪”的燕尾。双燕飞翔，如剪的双尾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舞姿。一幅灵动的图画，如果不是因为离别，传达的应该是幸福和欢快。然而此时，人面临着“劳燕纷飞”，这双飞的燕子倒让人羡慕嫉妒恨了，更像是对人的一种刺激和反讽。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之子，那个人。归，回家，或者说出嫁。这是一首多解的诗。有人说，这首诗和我们前面介绍过的那位中国最早走进诗歌的美女卫庄姜有关，而且作者就是卫庄姜。也许你还记得，庄姜的丈夫庄公纳陈女戴妫（guī）为妾。“庄姜美而无子”，“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由此可见，庄姜和戴妫有着共同的儿子，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情谊。庄公死，桓公即位，另一个宠妾生的儿子州吁叛乱，杀死了桓公。两位母亲失去了共同的儿子，于是也有了共同的伤心。桓公死后，戴妫归陈，庄姜远送于野。然而也有人说，这样的说法纯属附会，因为《燕燕》的惜别之情，出现在妻妾之间是不太可能的。这应该是一首哥哥送妹妹出嫁的诗，再具体些，是卫国国君送他的妹妹远嫁南国的诗，表达的是一种兄妹惜别之情。这样说的依据是：在上古民族，血亲重于姻亲，天伦先于人伦。还有人以为，《燕燕》缠绵悱恻，其中的情感也不像是兄妹之间的，而像是情人之间的，是一个男子看着心爱的女子出嫁，当然嫁的不是自己，于是送到了野外。所有的伤情，在当时的情境下都无法言说，只能默默酝酿和沉淀。 　　这三种说法，哪一种更可信？《诗经》中本来就充满着这样的悬疑，历代学者都想当一个公正的法官，可惜都因“证据不足”，只能对他人的意见持保留态度，不能“结案”。既然如此，我们如今也不去“结案”吧，只是细细地体味其中的送别情绪，体味由文字所传达给我们的美好情感，便已足够。 　　我们顺着送别人的眼，看到了燕子飞来飞去，尾巴像参差不齐的剪刀。离人远去，“我”把她远远送到了荒郊。然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瞻望，远望。弗，不。及，够不着。这八个字的意思是：翘首以望啊望不到了，眼泪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压抑的情绪终于释放，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离人未去时，要强颜欢笑，不让对方担心，也不能增加对方的心理负担。“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要保重你自己。”“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这样的意思传达出来，便只能各自撑着坚强，保持着尽量灿烂的笑容。然而一旦看到对方离去，就像大戏终于谢幕，所有伪装的坚强都已决堤，涕泗横流，任何人和事都阻挡不了这样天塌地陷般的悲伤。 　　第二节和第三节，意思相近，都是描绘送别时的情景。第二节是：“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颉（xié），指鸟飞向上。颃（hang），指鸟飞向下。颉颃，即顾盼翱翔。将，送也。第三节是：“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上下其音，指燕子飞上飞下地叫着。送于南，离去的人即将去往南边。前三节都以“燕燕于飞”起兴，只是飞翔的姿势略有不同，但这都给送行者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