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牆盤銘與商頌殷武互證一則-先秦史研究室.docVIP

史牆盤銘與商頌殷武互證一則 付强 上海三唐美術館 西周共王時期的史牆盤銘在講到牆的父親乙公時是這樣說的，（此處釋文我們參考了裘錫圭先生和李零先生斷句和隸定）害屖文考乙公，屯，無農嗇，戉（歲）唯辟。對於此句各家的斷句隸定分歧很大，李零先生認為此句的諧韻情況是 屯 ，穡，文、職合韻，所以我們認為這樣的斷句是合理的[1]。下面我們將重點討論此句中的“無農嗇，戉唯辟。” 字李零先生和裘錫圭先生都分析為從言從朿認為是積字，裘先生認為古責 積為一字，盤銘的“無農嗇”疑是指乙公所食田邑的貢賦交納及時，無可指責（也可解釋為沒有欠債）。字從雙禾從田，裘先生認為此字像禾藝田中，應該為“稼”的初文，此字亦見於甲骨文。“戉唯辟”裘先生同意郭老的意見就是乙公年年開闢土地，所種莊稼年年增加[2]。 以上兩位先生對於此句的解釋一方面可以說具有普遍性，另一方面也代表了學術界關於此句最新的看法，我們認為這一觀點其實是值得商榷的，我們認為史牆盤銘中的這一句其實見於《詩·商頌·殷武》： 撻彼殷武，奮伐荊楚。罙入其阻，裒荊之旅。 有截其所，湯孫之緒。維女荊楚，居國南鄉。 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 天命多辟，設都于禹之績。歲事來辟，勿予禍適，稼穡匪解。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建厥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壽考且寧，以保我後生。 陟彼景山，松伯丸丸。是斷是遷，方斫是虔。 松桷有梴，旅楹有閑，寢成孔安。 盤銘中的“無農嗇”就是《殷武》中的“稼穡匪解”，盤銘中的“戉（歲）唯辟”就是《殷武》中的“歲事來辟”，現在論證如下，字從言從朿可以通刺，《廣雅·釋詁四》“，書也”王念孫疏證。刺或作“措”，可以訓為“棄置”，《大戴禮記·少閒》：“有措扶焉”王聘珍解詁[3]。所以“無農嗇”的意思就是不要棄置農嗇與稼穡匪解就是對於稼穡不要懈怠意思是一樣的。字從雙禾從田確實如裘先生所說是像禾藝田中，但是我們認為此字不是“稼”的初文，而是“菑”字。菑，段玉裁注“凡入深而直之者皆曰菑”通俗的解釋就是種莊稼，把這個意思帶入卜辭中也非常的合適，如： （1）今其雨，不唯（菑）《合集》9619 （2）（菑）黍《合集》9617 第一條卜辭占卜今天將要下雨不要種植莊稼了嗎，第二條卜辭是占卜關於種植黍的，皆非常的通順。菑，在古書中還有一個義項就是田一歲曰菑，如《尚書·大誥》“厥父菑”陸德明釋文，《尚書·梓材》“既勤敷菑”劉逢祿今古文集解。所以把“戉（歲）唯辟”的第一個字考釋為歲也是有道理的[4]。菑字古音精母之部，事字古音從母之部，韻部相同，同屬齒頭音，音近可通，菑《集韻·志韻》或作“事”，“菑”字通“事”還有文獻依據如《漢書·蒯通傳》“慈父孝子所以不敢事刃於公之腹者，畏秦法也。”顏師古注事《周禮·考工記》又作菑，音同耳[5]。所以“戉（歲）唯辟”就可以轉寫為“歲事唯辟”與詩經《殷武》歲事來辟基本全同。關於詩經商頌的作者與作期自古以來就存在著很大的爭議[6]，由史牆盤銘和商頌殷武的這一點小小的互證，我們大致可以推想詩經商頌的作者就是商人或者商代的後裔，商頌諸篇是有古老來源的。 [1]李零：《重讀史牆盤》，《吉金鑄國史》，文物出版社，2002年，第42-57頁。 [2]裘錫圭：《史牆盤銘解釋》，《文物》1978年第3期。 [3]宗福邦等：《故訓匯纂》，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896頁。 [4]宗福邦等：《故訓匯纂》，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1948頁。 [5]張儒、劉毓慶：《漢語通用聲素研究》，山西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35頁。 [6]江林昌：《史牆盤與商頌》，《華學》第八輯，紫禁城出版社，2006年，第16-2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