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驼城（长篇文化散文连载五）.docVIP

回望驼城（长篇文化散文连载五） 　　18 　　 我这里跟您说“桥”这个词的时候，您的脑子千万可别出现那些木质的、石拱的、水泥的、钢铁的家伙的图像，我要说的“桥”指的不是那些架设在河流上的真实的桥梁。我说的“桥”应该加引号，是有特指的，说的是市场。就是说你要是听到呼和浩特老年人在谈论什么桥什么桥的时候，其实他们是在说市场。就像现在早市、夜市、鱼市、鸟市一样。 　　 作为市场的牛桥是由真实的牛桥引申而来。牛桥是一座真材实料的石头桥，正式的名字叫庆凯桥。庆凯桥长七丈三，宽七尺，下有三个拱形涵洞。建成之日即成为归化城的一景，称为“石桥晓月”。 　　 牛桥的修建与一位僧人有关，他就是关帝庙的巨庆和尚。为修建牛桥巨庆和尚曾经远赴库仑（今乌兰巴托）去化缘。据说巨庆和尚在库仑化得白银数万两。于此也可以见得归化城与库仑的关系非同一般。那时候为修建庆凯桥归化商民曾经达成协议，由归化城经营花园的大财主董家花园的主人出力，归化各商家集资出钱。为的是迎接康熙皇帝征讨噶尔丹凯旋归来，表明心迹。 　　 庆凯桥建成后遂成为人群聚集的地方，后来买卖牛的常在此聚首，久而久之便形成定规，做牛的生意就只能在这里经营，于是庆凯桥一带就成了买卖牛的专门市场。当某个人牵一头牛在街上走，朋友问他：“到哪里去？”他就说：“上牛桥。”大家就知道他是去卖牛了。 　　 咱们接着说桥，以后“庆凯桥”一名逐渐被牛桥所替代，一直沿用至今。以致人们都把它原来的名字忘记了。1959年秋一场大洪水将牛桥冲垮。不久前市政府拨出巨资重修扎达海河，施工时在河床的淤泥里挖出牛桥的石碑。 　　 说到归化城的桥故事可就多了，茶马互市的概念可以追溯到明代。从那时起归化城就以“官马御桥”而名扬天下，每年经由这里输往内地的各类马匹数以十万计。马有用于军事的军马和农业以及运输的役马。作为交换，内地则把大量的茶叶和其他日用百货输往蒙古草原。无论是马还是茶对于中原和草原来说都是十分重要，几乎是不可或缺。 　　 归化城的桥还与税收有着密切的关联。早期归化城的税收是由土默特户司管理，派有官员在桥上征收牲畜交易税，称作牲畜记档银两，主要用于公费，是土默特两翼衙署重要的财政来源。其收支每年年终要报北京理藩院核销。 　　 当时的收税标准是驼每峰征制钱95文;马牛骡驴19文;羊5文。 　　 随着交易量的增加税收也猛增，引起重视了，谁重视呢？先是杀虎口的税务监督，其后是大清朝廷。杀虎口税务监督上疏朝廷，建议将归化税收收归户部管理。乾隆皇帝准奏。于是1761年在归化城增设归化税关，民间一般称其为塞北关，位置就在火车站的右前方不到二百米的地方。塞北关虽然早已消失但其地名保留至今，这也就是塞北关的来历。 　　 清代朝廷在归化城设置的税种有牲畜税、油税、酒税、烟的榷税和商品落地税等税种。收税的衙门除了总局外，又增设了四栅口、牛桥、马桥等牲畜税局和萨拉齐、托克托、和林、毕克齐、察素旗、可可以力更（今武川）几个税局。这样一来就大大地扩大了朝廷的税源。其中牲畜税凡是在归化城“桥”上做成的生意，一概通过牙纪征收。牲畜牙纪又成为道台衙署和二附衙门管理牲畜市场税收的得力助手。 　　 归化城的各种税收被中央拿去，失却的财政收入怎么办？朝廷给了补救的政策，这就是朝廷允许左右土默特每年从塞北关提取公费七千两白银。予以年终报部核销。 　　 “南迎府里客，北接外藩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市场繁荣的归化城担当着口岸城市的责任。以后我们会在“扎达海经济区”一节中做详细的介绍。 　　 那时候归化城的桥一般来说是专指牲畜市场的，有马桥、牛桥、驼桥、羊桥……全都是市场，是专卖马、牛、羊、骆驼的市场。 　　 那么能不能这样做呢？比如说恰巧我也想买头牛，在大街上把一位卖牛的人截住就地成交呢？ 　　 不可以的。牛桥既然是一个市场就有它的规矩，一切生意必须要在“桥”上做才合法。这里涉及两个问题，一个是税收，另一个是经纪人的行业规矩。就是说不经“桥”上牙纪做成的生意违规漏税，同时也触犯牙纪的行规。归化城是一个讲究法度的地方，在这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规矩行事。不论是牛桥、马桥还是驼桥，各个市场都有牙纪组织来执行必要的纪律。牙纪们在每一桩成交的生意上都要抽取相当的佣金，不然牙行的人靠什么吃饭。在桥上不通过牙纪是做不成生意的，买方和卖方是不能直接接触谈生意的，这也是规矩。 　　 谈生意的方法是桥牙子分别与买方和卖方在袖筒里捏。先要问明买主的用途，是骑乘还是拉车、拉磨？是为宰杀吃肉还是为孳生下崽？然后牙纪就会向买客推荐，拉出一匹马来介绍这马的体格如何健壮，蹄腿如何利落，毛色如何光溜，性格如何善良，跑得快走得稳。最后“骑上走一圈你看看！” 　　 我想牙纪行的出现，这也是一座商业城市成熟的标志吧。过去很多年我们把牙纪行当做剥削阶级看待加以歧视和打击，那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