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 古杏花.doc

商君 文/古杏花 壹．相遇 枝叶摩擦的窸窣声在黑夜中倏然而起。 悬于半空的弯月色泽深沉，诡异得仿佛渗着淡淡的血色。月下一个深色的影子拼命向前跑，那是一名少女，一身墨绿色的宽袖长裙，泼墨一般的秀发披散而下，由于剧烈的奔跑略显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她绝世的容颜。 身后那一股杀气越发逼近，尽管少女轻功再好，也快不过那矫健的快马。 马上的人稳稳举起弓，从马鞍的竹筒上抽出箭。 瞄准，拉弓。 马蹄声急促响起，在寂静的林间突兀得令人心惊肉跳。 弓满如圆月！ 一切都在蓄势待发的这个瞬间，仿佛所有的空气都凝聚在那个青铜龙纹的箭头尖端。 弓箭手泛起了一抹冷然的笑。 “受死吧……” 利箭离弦，带着破竹之势直直射向少女！ “扑”的一声闷响，漆黑的夜幕下又归于平静。 逐渐逐渐地，大片的鲜血迅速蔓延开来，如……今夜的月。 魏国都城，大梁。 冬至前夕的大街分外寂寥，尽管时候还算早，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两三个人影，灰暗的天下着鹅毛大雪，不一会儿地面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一处僻静的街角有一个蜷缩着的身影，凌乱的发丝，低垂着头，那身破烂的布衣早已分不出颜色，只是一个乞丐。 那乞丐抬起了头，没有人会留意她，然而她有着一双惊为天人的清透眼眸，可惜的是，她右脸颊上盘踞了一大块暗红色的疤，宛如临近枯萎的扭曲的牡丹。 她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天，只见那一片片白雪旋转着缓缓落下，仿佛是最优雅的舞姿。再次低下头，竟发现一双蓝色麻履近在咫尺，抬眼的一瞬间，她不禁有些怔住了—— 那人有一双摄人的眼睛，黑白分明，清亮异常，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唇色极浅，抿着三分冷漠。他的身段是修长俊逸的，一袭样式简单的白色细麻衣几乎要与身后的雪融为一体。 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人物，却让人觉得危险。 “你怎么不回家？”那名叫卫鞅的男子看着少女，问道。 “我没有家。”她的眼中一片冷寂。 “你的亲人呢？”他又问。 “全死了。”只见少女极其镇静地述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卫鞅不禁挑了挑眉。 他缓缓蹲下身，也不在意下摆沾在了雪地上，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良久，最终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屏。” “不，你不叫韩屏。”卫鞅浅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笑容很魅惑，像是一个贵族的高高在上。“如果你想吃饱穿暖，那么，就把命交给我，从此以后，你就叫卫屏，你愿意吗？” 少女看着他，细细地审视着，脑海中千回百转，而卫鞅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容，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鹅毛的大雪依旧盘旋着翩然落下，夜幕逐渐自远方蔓延而来。 终于，少女点了点头，字句清晰地说道： “我愿意。” 卫鞅伸手拨去了她肩上的碎雪，也不嫌弃她的手脏，牵着她向前走。而他并不知道，在少女逗留片刻的那片雪地上，染上了鲜艳如花的血。 而他牵起的这只手，从此以后，是再也放不下了…… 贰．入秦 卫屏跟在卫鞅身边的那一段日子，是卫鞅最为落魄的日子。他原是魏国宰相的中庶子，殊不知一场急病带走了宰相的命，同时也带走了卫鞅安逸的生活，但穷困潦倒的他依旧履行当日的承诺，让卫屏不再受冻挨饿。 冬天过去后，又是新的一年。 卫鞅带着一个简单的包袱，携着卫屏登上了租来的马车。 “公子要出远门？”她看着坐在对面看书的男子，问道。 “不，是离开。”男子清亮的眼眸不曾离开那卷《法经》一眼，在木格子窗投落的阳光中，他的侧脸轮廓显得越发深邃，完美得如同那一年魏国的雪，洁白，无暇。只听他又轻声说了一句：“秦国需要我。” 公子的语音中满含着自信。他才三十出头，这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开始。 卫屏不落痕迹地浅浅一笑，不知为何，一想到他的开始里有自己，内心就涌出了一片温暖的柔软。 那时候卫屏就在想，无论这个男子将来是成是败，她都会不离不弃地跟着他，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命已经属于他了，而是……她在那一个瞬间……爱上了这个骄傲的男子。 秦国，是西方一个落后国家，在其他国眼中是不值一提的蛮夷之地。然秦王不甘于此，于是颁布了求贤令，这便促使卫鞅不远千里地来到这个国度。可一介草民，别说是与王论治国之道了，即便是见上王一面，也难过登天！ 经历了好几次闭门羹之后，卫鞅便渐渐开始有些消沉。而为了维持生计，再低贱的工作，卫屏都二话不说地去干。 那时还只是初春，夜间微凉的风轻拂而过，她担着装着馊水恶臭无比的木桶，朝后巷的猪棚走去，不远的前方，几个黑色的人影屹立着，当卫屏靠近的时候，人影纷纷跪下—— “参见宫主！” 卫屏一愣，听着这声称谓，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过去那一段风光无限的生活。她借着淡淡的月色打量着前方的四人——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任谁也想不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凤宫四使会出现在西方这片蛮夷之地上。 “宫主，我们终于找到您了！”唇若樱桃的俏丽女子兴奋地看向凤宫之主，随后发现高高在上的宫主竟然手担馊水，连忙大惊道：“宫主，这岂是您做的事情？！” “朱雀……”卫屏轻轻放下馊水，整了整稍显凌乱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