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達莊論〉之齊物思想析探.docVIP

阮籍〈達莊論〉之「齊物」思想析探 國立高雄師範大學 碩三 劉原池( 壹、前言 阮籍，字嗣宗，陳留尉氏（今河南尉氏縣）人。生於東漢獻帝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卒於魏元帝景元四年（公元263年），年五十四。父阮瑀，魏丞相掾，知名於世，為建安七子之一。籍本有濟世之志，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為常。性本孝，居喪雖不率常檢，而毀幾至滅性。口不論過，而自然高邁。太尉蔣濟聞籍有雋才而辟之，初不就吏，後勉強赴任，正始三年（公元242年）為尚書郎，少時又以病免。正始八年（公元247年），曹爽召為參軍，拒不赴任，以疾歸田里。正始十年（公元249年），司馬懿誅爽，旋召籍為從事中郎。後復為景帝（司馬師）大司馬從事中郎。高貴鄉公（曹髦）即位，封籍為關內侯，徙散騎常侍。文帝（司馬昭）時拜為東平相，旬日而還，復引為大司軍從事中郎。甘露元年（公元256年），聞步兵校尉缺，廚多美酒，營人善釀酒，求為校尉，遂縱酒昏酣，遺落世事，時人稱為「阮步兵」。 阮籍容貌瑰傑，志氣宏放，傲然獨得，任性不羈，而喜怒不形於色。或閉戶視書，累月不出；或登臨山水，終日忘歸。博覽群籍，尤好《老》、《莊》。曠達不羈，不拘禮俗，才藻豔逸，而倜儻放蕩，行己寡欲，以莊周為楷模。嗜酒荒放，露頭散髮，裸袒箕踞。其後貴游子弟阮瞻、王澄、胡毋輔之之徒，皆祖述於籍，謂得大道之本。魏晉之間，有被髮夷傲之事，背死忘生之人，反謂行禮者，籍為之也。有《阮步兵集》傳於世。其生平事蹟見於《三國志》卷二十一〈王粲傳〉，及《晉書》卷四十九本傳中。 阮籍的哲學著作主要有〈樂論〉、〈通易論〉、〈通老論〉、〈達莊論〉、〈大人先生傳〉，和〈答伏義書〉。其中〈通老論〉已佚。此外，他的八十餘首〈詠懷詩〉也是值得注意的。上述著作之思想，「〈樂論〉是一篇關於禮樂與政治之關係的文章」，中心主旨乃在闡述儒家「移風易俗，莫善於樂」之說，當屬儒學之作。雖然其中之「道德平淡，故五聲無味」，顯然與老子之「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之說有關，但阮籍並未把老子「淡乎其無味」的觀念貫串於〈樂論〉之中，從而走上以道釋儒的思想傾向。〈樂論〉撰寫之確切年代較難斷定，王葆玄先生認為，「阮籍〈樂論〉無論如何應在劉劭之後。據《魏志?劉劭傳》，劉劭〈樂論〉初撰成時正趕上『明帝崩』，那麼阮籍〈樂論〉應撰於正始元年以後。又夏侯玄在出任征西將軍以前曾著論對阮〈論〉加以駁斥，則阮〈論〉應撰於正始五年以前」，而丁冠之先生認為，〈樂論〉大約撰於魏明帝末年至正始初年間（公元238─240年），「魏明帝奢靡，耽於聲色之好，樂和政的關係成了當時所關心的問題」；〈通老論〉與〈通易論〉的主旨是說明「自然」與「名教」的關係，體現了儒道兼綜的思想，與正始玄學思潮吻合，故應出於正始年間。綜合王葆玄先生與辛旗先生的推斷，〈通老論〉大約撰於正始四年至正始六年之間（公元243─245年），〈通易論〉大約撰於正始七年至八年之間（公元247─248年）；而〈達莊論〉公開地推崇莊學，而貶低儒學，其主旨是試圖通過「齊物」泯除一切的差別，追求「至人」的理想人格。辛齊先生認為，從「伊單閼之陳辰，執徐之歲，萬物權輿之時，季秋遙夜之月」的推斷，當可斷定〈達莊論〉作於正始九年（公元248年）秋夜。至於〈大人先生傳〉的旨趣則是強調「越名教而任自然」，鄙夷禮法，主張無君之治，追求逍遙之意境。其寫作之時間，大約在甘露元年至二年之間（公元256─257年）。由上可知，阮籍對莊子思想的闡發主要集中在〈達莊論〉及〈大人先生傳〉二篇著作中。 阮籍闡述莊學的專著，除了〈達莊論〉、〈大人先生傳〉之外，其〈答伏義書〉對莊子的思想也所有發揮。本文主要是以〈達莊論〉為研討範圍，對其進行分析，以期能歸納出阮籍「齊物」之思想；至於主要發揮莊子「逍遙」義的〈大人先生傳〉和〈答伏義書〉則另文討論。 貳、阮籍「齊物」之思想 阮籍的〈達莊論〉與〈大人先生傳〉都是以個體的精神境界問題為中心內容，但其側重面又有所不同。前者主要著眼於如何追尋精神境界的宇宙觀依據，與達到這種精神境界的方法，借用莊子的說法，它的理論宗旨在「齊物」；後者著眼於精神境界自身的特質問題，依照莊子的觀點，它的理論宗旨在「逍遙」。齊物與逍遙是阮籍玄學理論的兩個基本邏輯環節與兩項中心內容。二論相互配合、相互補充，構成了一個以精神境界為核心內容的哲學體系。 阮籍在〈達莊論〉所闡述的思想觀點可細分為三項：一是「以天地為一物，以萬類為一指」，即「萬物一體」；二是「一死生」，或稱「齊生死」；三是「齊是非」。其中，「萬物一體」是阮籍的最基本命題。茲就「萬物一體」、「齊生死」、「齊是非」三要點析論阮籍「齊物」思想如下： 一、萬物一體 〈達莊論〉的思想旨趣在於「達」。魏晉時期，一些玄學家喜歡標榜一種渾沌的無差別的精神境界，時人稱之為「玄遠」。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