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榮.docVIP

導論 研究的對象與範圍 本書題目的時間定為「唐代」，但為了充份理解這段時間的母子關係，有部分的課題必須上溯至隋與南北朝末年、甚至中古前期，或下探五代，但主要的論證仍集中在唐代。「母子關係」指母親跟兒子的關係。因此，研究的焦點不是唐代的母親，並儘可能區隔出母親跟女兒的關係。不過母親對子女的角色扮演有不分男女的共通部份。共通的部分也是母子關係的重要內容，而且從母女關係的角度，有時反而能觀照出母子關係的特色，因此必要時有所涉及，豐富我們對母子關係的認識。所以廣義的親子關係，包括父親與子、女的部分，都可提供有意義的內容與對照。但本書主軸仍為母親與兒子，在不宜避免與適當之處，另外納入父子、父女以及母女。其他如兒童、家庭等議題，也都以扣緊本書主題為原則，必要時一併涉及。 由於古代婚姻制度及其形塑的家庭環境有異於今，使得「母親」與「兒子」的定義需要再作進一步的說明。一般而言，母子雙方歷經懷孕、生產、撫養和教育的過程，此為最基本而普遍的關係型態。但唐代社會容許男子納妾，夫妻喪偶或離婚後可各自再娶、改嫁，而且還有出繼承嗣以及由父親指定而建立母子名份的關係等，因此至少可再區分出嫡母、庶母、繼母、嫁母等身份，兒子的身份也相應變化為庶子、嫡子、前妻之子，前夫之子等。因此家庭內部的身分以及由此組合而成的人際關係相當多樣；甚至家庭成員的構造隨時間而有動態的變遷，成員的身份與角色扮演的重心也隨之轉化。由於妻妾嫡庶、前妻繼室、再娶改嫁、出繼承嗣以及兒童接受其他親人撫養而成長，在唐代社會並非罕見，同時也對唐代母子關係的意涵產生重要的影響，因此本書也將在特定的章節論及不基於生孕的母子關係，並探討家庭內錯綜的人際網絡及其互動形成的生活面貌。 母子關係是由家庭身分來界定的人際關係，但有些出家僧人與母親仍有所往來，不因兒子出家而斷絕關係。同樣也有婦女喪夫後，成為女真或女尼，仍和子女維持聯繫。這些都是值得深入探討的課題，不過本書將以俗世人士為主，出家之子與其母、或離俗之母與其子的互動不在討論之內。不過，宗教信仰在唐代婦女的生活中有相當重要的份量，佛教對親子、母子關係有很深的影響，因此本書將論及奉佛婦女與子女的關係。 本書探討的對象以士人和官僚為主，即士大夫的社會階層。我所運用的史料主要來自正史、墓誌銘、詩文集以及筆記小說等，這些文獻所記錄的對象及其作者、讀者大多位處士人階層以上，而非庶民及其以下的階層。想要了解基層庶民、奴婢的家庭與母子關係，除了要在傳世文獻的縫隙中披揀史料之外，恐怕得仰賴敦煌出土的材料。另外本書也儘可能不涉及李唐皇室、皇族中母親與子女的關係。雖然這方面的材料頗有一些，但宮廷政治的環境比較特殊，皇室內部的人際關係往往包含眾多複雜的因素，除了權力、地位之外，儒教禮法的意識型態也有不同於士大夫階層的安排。要釐清這些相關因素而不模糊母子關係的主題，相當困難。因此本書探討的對象以士人、官僚及其母親的關係為主，範圍包括社會地位最高的士族，以及沒落士人家庭的後裔。 中古時期的族群分布與地域差異，也是認識唐代社會文化必須考量的變數。大體上，本書以漢人為主，明顯為胡人家庭或外蕃入居、歸化者，不予討論。嚴格來說，辨識唐代人士的族裔身份，不論其為早在中古前期已入居中原，或在唐代前期內遷，評估其漢化與否、久暫與深淺，並非易事。我未能深入調查每個案例的族裔背景，但儘可能排除明顯非漢人、未漢化的人士。 以地域來說，唐代史料產出的空間座標大抵以北方、中原為主，因為中原乃是唐代政治、消費與社會文化的重心，也是各地人士匯集的中心。眾多傳世史料記載的對象及其作者不少是中原或北方的人士，本書運用的墓誌銘更絕大多數出土於洛陽、長安及其周邊。我未能逐一清查每個案例的空間位置，但大體來說，恐怕以北方、中原人士居多。不過士人、官員在空間中移動，文化在地域間傳播與影響，或為不同地域社會所共享，若將本書定為「北方士大夫的母子關係」，反而憑添更多的困難。眾所皆知，唐代社會對中古前期地域分化的歷史影響，有所謂關隴、山東與江南的劃分。不同地域集團的婦女各有特殊的風貌，家庭文化與氣質傾向亦有差異。很遺憾本書未能從地域集團的異同與交流，發掘出唐代婦女及其母子關係的特色。此一方向尚有待日後的努力。 本書以碩士論文為基礎改寫而成，當初撰寫論文時，並未事先預擬既定的章節，由中心架構逐步擴充；寫作時也欠缺完整的計畫。我只是以母子關係為焦點，儘可能搜集相關的史料記載與各項課題。而後排比整理、歸納分類，追查令我感到好奇的事項，然後才逐漸發展出章節的主題，再歸併相關的課題，凝聚出論點與要旨。因此碩論的完成過程，並非線性發展的過程。但也不是多頭馬車，讓最根本的研究目標四分五裂。我覺得這個過程比較適合用六面體的魔術方塊來比喻主題與章節的關係，寫作的過程就像轉動方塊，讓每一面呈現相同的顏色。 本書並不企圖綜論隋唐時代母子關係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