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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蝶 我趴在复读班第十排靠窗的座位上呼呼大睡，三月的阳光很明媚，从这座水泥森林上几何形的天空洒下来，穿过灰尘堆积成朦胧效果的玻璃窗，温暖地吻在我的课桌上。依依总是说我睡觉的样子像个白痴，睡出了一副地球人叹为观止的傻样。我也知道，在这面积不足100平方米却容纳了120余人的教室里，如此明目张胆地地用大好青春光阴来睡觉是一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可不知怎地，最近一段日子以来，我对无休止地学习和做题产生了难以言说的厌倦。 　　叶然，有信。然后一封厚厚的信丢在我桌上堆积如屏障的书本上。我微微地睁开眼，看见灰尘在阳光里夸张地舞蹈，也看见老班稀泥糊不上墙的惋惜眼神。我低下头，表示悔过。 　　素色的信封，普通的邮票，黑色的豪放的钢笔字，写着我的名字，括着一张大大的笑脸，典型的丁依依风格。 　　依依是我最好的朋友，小学，初中，高中，恐怕世间没有多少人有我们这般的缘分，然而，我们从未同过班，我们是通过另一些人们认识的，比如丁然。我们一起疯过了很多的年月，依依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外地，他们管不着依依，而我的母亲向来是纵容我的，于是我们一起翘课去河边洗澡，一起窝在宿舍里一本接一本疯狂地看小人书和旧版小说。那是青涩和着叛逆的年纪，我们都渴望长大渴望幸福，我们都相信这一切会来临，在生命中的某个必然时刻。 　　幸福光顾过，然后我们长大了，然后结识了悲伤，然后学着忘却，学着伪装，然后在高考的惨败面前以青春和梦想为代价作出选择。 　　依依填了一所北方的三流大学，她的行囊很重，把丁然累得直翻白眼。我最见不得送别的场面，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无从开口的感觉。我还记得送锁锁走的那天，明明答应了要笑着看他离开，却还是在他转身的时候很不要脸地哭了出来。我也要依依轻松地离开，于是我说丁依依你丫这架势是要到北方去嫁人吗？看把你哥累的！依依笑着说遇见了合适的说不定就真地扎根北方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丁然就托你看管了，他若是不乖你就往狠里头揍不用给我面子。丁然气得脸直发白，挥舞着拳头于众目睽睽之下向丁依依扑了过去。我恍惚见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依依还是单纯幸福的孩子，我们都还有长大。却也只是一瞬，笑容过后心情还是止不住地黯淡下来。 　　两个箱子笨重地立在候车室的地板上，我猜想依依一定带上了她写下的所有文字，她淘回的所有CD，她热爱的白色T-恤和旧牛仔裤，她全部的美工笔和张爱玲文集，依依曾说如果有一天房子失火了，她要先抢救的是这些东西，因为它们让她心安。我不太记得我回答的是什么了，但我希望我当时没有傻呼呼地说是考前冲刺题库之类的才好。 　　依依的信足足有十二页，字迹一张比一张潦草，到后来我甚至出现了阅读上的困难。这丫头，还是老毛病，一点耐心也没有。我眯着眼睛看依依说着北方的携带沙尘的风，北方的懒懒的阳光，北方的光秃秃的梧桐树，北方的淡然的人们，还有这热闹人群里一个独来独往身影落寞的女子。依依是寂寞的，却不想对我说她不快乐，于是她写风景，写身边的人们，写一些歌，一些回忆。于是我假装看不见依依的忧伤，在我的草稿纸上信笔涂鸦：丁依依你丫的我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把我的名字写得这么难看你就是死不悔改，你就不能把那四个点给我还原吗？你知不知道你那么一横抹杀了我这个然字的灵动性抹杀了我叶然的灼灼光辉……我写着写着，就有温暖的眼泪伴着笑容洒开来。 　　选择复读，是我自己的意思，没有人逼我。我用自己如叶的青春暗恋一个拥有如依依那般明媚眼睛的男孩，丁然。我在自己的日记上种满苦苦的思念与挣扎，对依依也不曾提起。确切地说，我是先认识丁然，然后才认识依依的。丁然上小学时不爱做作业，经常被老师罚扫教室，而我是经常迟到，所以我们总是一起劳动改造。依依放学后总是坐在教室门槛上，托着粉粉的腮帮子看着她哥，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她很义气地帮我打扫过几天，然后就是丁然的黑暗岁月来临：依依拽着我去学校附近的小树林跳皮筋，把全部的打扫任务都留给了她可怜的哥哥，丁然。 　　丁然考上了武汉的一所大学。我知道，城市是座迷宫，而我，丁然，依依都是来自森林的孩子，我害怕丁然会在这迷宫里失去方向，所以我要紧跟他，往他的方向飞。我历经漫长岁月的单恋让我习惯了丁然的存在，所以我记起了那个房子失火的问题背后我不曾言说的答案：如果依依家的房子失火了，我会先救丁然，然后救依依。我重色轻友。 　　依依的信依然以每周一封的频率往我这里飞，我知道她担心我，怕我会撑不下去，怕我在她、丁然、锁锁都离开了的落寞中一个人沉溺走不出来。我拆读这些婆婆妈妈的信，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依依的信从不说高考，从不言鼓励，可是所有的意味，我都懂。我偶尔会回些文字，调侃的口吻，漫不经心的姿态，却总是刻意地避开了锁锁，依依的伤痕。 　　锁锁叫方文杰，是我的邻居，比我大一岁，脑袋又大又圆，用他妈妈的话来说，就是天生一副做官的